鳥獸都已經蟄伏了的古老河道裡,火把的微光閃耀著,廝殺聲此起彼伏彌漫在這片東西縱橫三十餘裡的空間內。
陳無忌一箭射了出去,他沒有去看那個目標是死了還是活著,迅速在箭囊中重新抽出一支,再度搭在了弦上。
張弓引箭之後他這才看向了敵人的情況。
那名羌人脖子中箭,已經直挺挺的摔在了岩石邊。
這已經是他不知道多少次控弦了。
右臂腫脹疼痛,有一種隨時快要斷掉的感覺。
好在他現在倒是不必擔心箭矢不夠了。
隻要他的胳膊能扛住,他今晚應該可以一直拉弓拉到天亮。
羌人善射,營寨中囤積了大量的箭矢。
出營時,陳無忌不止自己身上背了兩個箭囊,邊上的親衛也人手一個。
“陳遠,愣著做什麼?壓上去!”陳無忌怒聲吼道。
陳遠是另一名隊率,出身塬上支脈。
方才,他們在這片山石下發現了一窩羌人,數量足有數百。
一捆炮仗扔過去之後,馬跑了,這股羌人卻反向殺了過來。
陳無忌並沒有覺得自己把他們逼得有多狠,可這股羌人卻拿出了背水一戰的氣勢,有一種拚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的意思。
雙方碰撞到一起,瞬間就打出了真火。
此時,陳無雙等人已經把羌人的軍陣撕開了一道口子,陳保家正帶著人分割敵方的軍陣,可陳遠在這個時候居然慫了,遲滯不前,在外麵兜圈子。
他這一慫,導致他們這一隊人都遲疑了起來。
戰場之上人一旦出現私心,想著讓彆人多辛苦點,自己躲一躲,戰局遲早得崩。更何況陳無忌這支部曲還是新軍,軍心經不起考驗。
雖然主脈的人和陳保家那一隊人都很勇猛,可兵力上的劣勢太大了,一打三不說,羌人更是拿出了不要命的打法。
被陳無忌的箭頭一指,陳遠這才咬牙衝了上去。
但他們這一隊人的戰鬥力肉眼可見的有些廢,能躲就不打。
陳無忌看到這一幕,瞬間邪火亂竄。
“誰要是敢退後,我先殺你們,頂上去!殺!”陳無忌厲聲吼道。
跟在陳無忌身邊的陳力扯下一塊衣襟將橫刀和自己的右手牢牢纏了起來,然後大步走進了軍陣之中,看準時機,一刀砍在了陳遠的脖子上。
陳氏的刀比劊子手手裡麵的大刀都好使,隻要砍得是脖子,就沒有腦袋不掉的可能,除非沒舍得用力。
“怯戰者,有如此人!”陳力一把撈起陳遠的首級,震聲喝道。
將士們滿臉震驚的看著這一幕,神色幾度變化之後,嘶吼著衝向了羌人,氣勢瞬間為之一變。
陳力猶如凶神惡煞一般,眼神冷酷的盯著這些將士看了片刻,這才重新回到了陳無忌身邊守著,“家主,對消極怯戰者不可仁慈,主將怯戰,全軍疲敝,殺一儆百是必然的。”
“十一叔,受教!”陳無忌認真說道。
他準備戰後再找陳遠的麻煩,確實沒想到用殺將這樣的方式立刻整肅軍心,經驗這東西真的需要從現實中找。
陳力慈和的笑了笑,“實戰對於將和兵而言都是最好的磨刀石,家主的悟性很好,隻是忽略了諸如此類的細節罷了。這種規模的敵人也正適合練兵,多打幾場什麼經驗就都有了。”
陳無忌知道陳力這是勸慰的話,嘴角扯了扯,點了點頭。
將帥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練好的。
他現在也就勉強能領兵千人,還忽略了很多的細節。
陳遠的首級讓那一隊族兵激發了血勇,和陳保家那一隊人彙聚在了一起,然後順利撕開了羌人的軍陣,朝著兩邊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