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風更涼了，卷著老城區特有的潮濕氣息，從院牆外鑽進來。林峰躺在吱呀作響的舊木床上，眼睛睜得筆直，盯著天花板上那塊泛黃的黴斑。隔壁房間傳來母親均勻的呼吸聲，斜對門的林溪房裡也沒了動靜，想來已經睡熟。但他毫無睡意，陳凡電話裡的“鐮刀”二字，像一根細刺紮在心頭，反複攪動著那些被他刻意塵封的記憶。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沒穿拖鞋，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角，借著遠處路燈微弱的光，看向巷口——那裡停著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色麵包，車窗貼著深色膜，看不清裡麵的人，但他能感覺到，有兩道視線正落在自家院門上。
林峰皺了皺眉，轉身走到衣櫃前，從最底層翻出一個積滿灰塵的木盒。打開盒子，裡麵放著一把折疊匕首，刀刃是特種鋼材打造，邊緣還泛著冷光，刀柄上刻著“龍刃”的縮寫。這是他當年從部隊帶出來的唯一一件“違禁品”，本想永遠壓在箱底，現在看來，不得不提前拿出來了。
他將匕首彆在腰間，又換上一身深色運動服，輕輕推開房門。院子裡的石榴樹在風中搖曳，影子投在地上，像張牙舞爪的怪物。他腳步輕盈，像貓一樣掠過院子，走到後院小門旁，仔細檢查了門閂——白天看到的劃痕更明顯了，似乎有人在他和陳凡通話時，又嘗試撬過門。
林峰深吸一口氣，握住門閂，慢慢往上提。門軸發出“吱呀”一聲輕響，他立刻停住，等了幾秒，確定巷口的麵包車沒有動靜，才繼續將門打開一條縫，鑽了出去。
後院外是一條更窄的小巷，兩邊堆滿了雜物，散發著黴味和垃圾的酸臭味。林峰貼著牆根往前走，腳步放得極輕，感官卻提升到了極致——耳朵捕捉著周圍的每一絲聲響，鼻子分辨著空氣中的氣味，眼睛則警惕地掃視著黑暗中的每一個角落。
走到小巷儘頭，他探頭看向主巷。那輛黑色麵包車還停在原地，車頭對著他家院門，車頂上似乎裝著一個小型攝像頭，正對著院子方向。林峰眯了眯眼，心裡有了數——這些人不是來硬搶的，而是在監視他，想摸清他的底細。
他沒有直接靠近麵包車，而是轉身拐進了另一條小巷。這條巷通往城郊，沿途有不少廢棄的廠房和倉庫。他記得陳凡說過，昨天發現“鐮刀”成員屍體的廢棄倉庫，就在這附近。
走了大約十分鐘，周圍的房屋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破敗的廠房。風穿過廠房的破窗戶，發出“嗚嗚”的聲響，像鬼哭一樣。林峰停在一棟廢棄的紡織廠前，廠房大門虛掩著，裡麵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
他握緊腰間的匕首，慢慢推開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他剛走進廠房，就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廠房深處傳來。
“誰？”林峰低喝一聲，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裡回蕩。
腳步聲停了下來，過了幾秒，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我。”
林峰皺了皺眉，借著從破窗戶透進來的月光，看清了來人的臉——竟然是陳凡！他穿著一身便裝，手裡拿著一個手電筒，正快步朝他走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林峰問道，語氣裡帶著一絲警惕。
“我還想問你呢。”陳凡走到他麵前，手電筒的光掃過他的臉，“接到線報，說這裡有‘鐮刀’的人活動，我就過來看看，沒想到碰到了你。”
林峰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確定他沒有說謊，才鬆了口氣：“我在家感覺到被人監視，就過來查查。”
“監視你的人，應該是張虎的手下。”陳凡說道，手電筒的光轉向廠房深處，“周宏遠讓張虎盯著你家的老宅子，想逼你們拆遷。但‘鐮刀’的人也在這附近活動，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不是你。”
林峰點點頭，目光掃過廠房裡的雜物，突然注意到牆角有一堆新的煙頭。他走過去，撿起一根煙頭——正是他晚上在巷口聞到的那種外國煙。
“‘鐮刀’的人來過這裡。”林峰說道，語氣凝重，“他們在跟蹤我，而且很可能和張虎、周宏遠有勾結。”
陳凡也走了過來，看了看煙頭，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如果真是這樣，事情就麻煩了。‘鐮刀’是跨國犯罪組織，手段殘忍，而且裝備精良，我們警方對付他們都很吃力。你現在暴露了，很危險。”
“我不怕危險。”林峰說道，眼神堅定，“但我不能讓我媽和我妹妹受到傷害。陳凡，我需要你的幫助。”
陳凡沉默了幾秒，點了點頭：“我們是戰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會儘量調動警力，保護你家人的安全。但你也要答應我，彆衝動，彆輕易暴露你的異能，否則會引來更多麻煩。”
林峰嗯了一聲，剛要說話，突然聽到廠房外傳來一陣汽車引擎聲。兩人對視一眼，立刻躲到了一堆棉花包後麵。
廠房門被推開，幾道手電筒的光柱掃了進來。一個粗啞的聲音響起：“老大，這裡沒人，是不是線報錯了？”
“再仔細找找。”另一個聲音說道，聽起來像是張虎，“那個姓林的小子很可疑，必須查清楚他的底細。要是他真和‘鐮刀’的人有關，我們就發財了。”
林峰和陳凡屏住呼吸，躲在棉花包後麵，一動不動。手電筒的光柱在廠房裡掃來掃去，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