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嬤嬤很快就派人把蘭舟接走,還說明天再給她分一個小丫頭來。
俞珠不懂,她問蘭溪:「蘭舟不回來了嗎?」
蘭溪道:「她這一病,說不好得十天半個月。你身邊不能缺人伺候,等她回來,哪裡還有她的位置?」
俞珠又問:「那以後她去哪?」
蘭溪撥動炭火,眼波流轉,隻覺得無論什麼下場都是蘭舟活該。
「那是福嬤嬤的安排了。」
俞珠想了想,去房裡拿了十兩銀子。
她壓低聲音,先是把晉王賞的一支瑪瑙釵子給蘭溪。
「這是給你的。」
咽了口唾沫,俞珠說:「晚上你辛苦一趟,把錢帶給蘭舟。她生病了,抓藥總要點錢。」
俞珠想說,都是同病相憐的人。蘭溪也知道,手底下的人心眼有多黑。萬一看病的錢多了,倒不如再買一個來的劃算。
她細細的囑咐:「你跟福嬤嬤說一聲,就說俞侍妾的吩咐。儘量給蘭舟分個好差事,廚房什麼的就很不錯。」
俞珠想當然覺得,自己雖然是個侍妾,好歹晉王現在寵著她。這點要求應當不難。
蘭溪應了,她知道俞珠是心裡不安。
她沒遇見過這樣的事,總怕鬨出人命來。
那可是活生生一條命。
就算不是因她而死,也脫不了乾係。
說不定,就是守夜時候凍著了。
蘭溪寬慰俞珠:「放心吧,小姐,我會安排妥當的。」
俞珠嗯了聲,又掏出一把銀子。
「院裡的都賞二兩,天太冷叫他們買些禦寒的小衣。」
王府隻發兩套冬衣,裡頭的小衣卻是沒有的,大多是夏天的單衣。
「平日值班多換崗,冬天過去就好了。」
當天晚上,蘭溪摸進通鋪。
果然,一離開院子待遇就下降不少。
原本是個蘭香兩個人睡一間屋子,現在得和一群人擠大通鋪。
因為人太多,味道也不好聞。
冬天燒水太費事,隻有除夕能讓下人洗澡,也是為了乾乾淨淨迎接新年。
蘭溪問蘭舟,「後悔沒?」
蘭舟垂下頭,一言不發,隻有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床板上。
蘭溪悄悄把十兩銀子塞進她的枕頭底下,道:「你也彆怨主子,這事她不知道。主子心地寬厚,給你謀了廚房的差事,等你好了,就去上值吧。」
蘭舟直到此刻,才泣不成聲,像是真心悔悟了一般抓住蘭溪的手。
「姐姐,我是有苦衷的!」
蘭溪聲音冷冽,俞珠的心不狠,她要是再是個拿不住事的,她們主仆兩遲早死在後院。
「有沒有苦衷都不必再說了,這就是你的命了。誰為難你,你就去怨誰,彆怨到主子身上。她是唯一待你好的人了。」
蘭舟誒了聲,「我知道,您代我謝謝主子。」
蘭溪想說不必了,可蘭舟的樣子實在可憐。她隻能把話咽進肚子裡,丟下一句:「你好好養病。」
回去之後,俞珠還沒睡。
睜著一雙大眼,直勾勾盯著床頂畫著的一對鴛鴦。
聽見動靜,俞珠咕嚕一聲從床上爬起來。
「怎麼樣,錢她收了嗎?」
「收了,你放心吧。」蘭溪笑笑,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儘。
還是熱的,看樣子俞珠幫她換了幾次。
聽此,俞珠鬆了口氣。
「你趕緊去睡吧,我也睡了。」
蘭溪在門口呆了片刻,聽見屋裡傳來俞珠均勻的呼吸聲才放下心。
一轉眼,小全子正立在院中等她的吩咐。
「這事做得不錯。」
小全子登時把腰彎下去,討好的笑。
「能為姐姐們分憂,是小的福氣。」
他扒開衣領,露出裡頭夾棉的裡衣。
嘴上更是恭維。
「主子真是奴才見過頂頂好的人,院裡每個人都賞了銀子衣裳,真是暖和極了。放在以前,奴才怎麼敢想!」
蘭溪笑笑,從兜裡掏出一小把銀瓜子。
「拿去,和蘭香分了。隻要你忠心耿耿,往後主子飛黃騰達,絕少不了你的好處!」
小全子立刻跪下,磕了好幾個響頭。
「奴才們一定為俞主子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蘭溪打了個哈欠,再過三個多時辰天就該亮了。
「少貧,下去休息吧。」
她攏了攏襖子,想著明天得親自去挑個伶俐又聽話的小丫頭,可彆像蘭香那樣吃裡扒外了。
於是隔日一大早,俞珠麵前就多了個十二三歲的蘭月。
「給主子請安。」
俏生生一張還沒長成的臉,透著股機靈勁。
俞珠也覺得喜歡。
先前的蘭舟悶悶的,俞珠有時候看著她就覺得這王府蒙了層透不過氣的薄膜。
俞珠說:「很好。你就安心在這,大家都是很好相處的。」
蘭月甜甜笑了,俞珠隻覺真不錯啊,以後多了個解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