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珠的病假告罄,又要開始每天請安的生活。
今個早上蘭溪來問她早膳要什麼,俞珠想了想要一碗肉燕和金絲燕窩。
這都是尋常的,平日也總吃這些。
俞珠正打算這幾日多吃些好的,全然不知後院的暗潮湧動。
她已經十幾天沒見晉王了,府裡又才進了侍妾。
一連四天,晉王都在孫侍妾那。
就是不睡覺,也會去找她說說話。
失寵兩個字在俞珠頭上晃來晃去。
蘭溪去廚房領早膳,便由蘭香給她梳頭。
蘭香的手更巧,給俞珠挽了個飛仙髻,沒用尋常的首飾。從院子裡折了朵月季彆在發間。
那月季還掛著露珠,粉嫩嫩顫巍巍的,一股清香的味道散開,倒是彆有一番韻味。
俞珠瞧了瞧也覺得喜歡,便從梳妝台上拿了支珍珠小釵賞給蘭香。
蘭香將小釵收進袖中,見鏡中的俞珠臉頰粉紅,明媚倒似這朵月季。便輕聲開口:「主子今天這身真好看,就是晉王看了也會挪不開眼的。」
俞珠撫了撫鬢角,笑得兩眼彎彎:「是嗎?那等晉王來了,你再給我梳這個頭吧。」
蘭香的心難免沉了沉,她循循善誘,隻盼俞珠能爭點氣。
「就算晉王不來,您也可以去他麵前啊。如今正是春日,花園裡的花開得正好呢。」
就是賞賞景,碰見也並不奇怪。
俞珠轉過臉,臉上笑容未變。
她沾了一點口脂抹在唇上,那張臉由此添了幾分媚色。
打扮是必不可少的,以防晉王突然來了興致。再者,去見王妃時如果素顏朝天也顯得格外不尊敬。
「我不是那塊料子啦,蘭香。」
俞珠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你也很清楚,我沒什麼手段。就連請安都會緊張得手心冒汗。」
蘭香忍不住叫了聲主子,不知是什麼想法。
她壓下心裡的酸澀,道:「我去幫蘭溪姐姐布置。」
那頭,蘭溪已經拎著飯盒氣呼呼的回來了。
帶回來的卻隻有一碗肉燕,一碟小菜,兩塊餅子和碗百合蓮子粥。
她擰著眉,朝俞珠道:「廚房這群捧高踩低的賤人,晉王不過十幾天沒來,就不把主子放在眼裡。說什麼燕窩是側妃才有的待遇,侍妾得晉王賞了才有。可我眼瞧著,孫侍妾的侍女秋容端了一整碗金絲燕窩走。他們如此,不就是打定了,孫侍妾進院,咱們院子裡要失寵嗎?實在欺人太甚!」
蘭溪嘟囔道:「晉王又沒說不來咱們這。」
俞珠在凳子上坐定了,前幾天她還有乳鴿吃,今個風向就變了。
可也沒什麼差錯,那燕窩本就是側妃往上才能受用的。是先前晉王太寵她,廚房才上趕著巴結。
俞珠喝了口粥,百合蓮子微微的甜,入口軟糯。是昨晚就用小火慢慢熬製的,不然不會這麼鮮甜醇厚。
肉燕也是手打的,皮子筋道,湯鮮味美。
老實說廚房並沒有怠慢她,隻是比從前差了點。
這才是個開始。
俞珠道:「好了好了,廚房說的也沒錯。」
蘭溪癟著嘴,把所見所聞細細道來。
「我今一去廚房就看見了孫侍妾的丫頭,嘴上沒個把門的。晚上叫了三次水也拿出來說。」
她學著秋容的樣,抬起下巴,眼神輕蔑。伸出一隻手,翹起食指炫耀道:「王爺可疼咱們主子了,今個早上特意吩咐了讓主子多睡會,就是王妃那,若是不想去也不必去。」
蘭溪放下手,又學起另一個小丫頭。
「那不是比俞侍妾還要受寵了?就是俞侍妾也沒有過比晉王晚起的時候呢!」
「哼,俞侍妾算什麼。」蘭溪雙手掐腰,眼眸半眯十分的得意樣,「我們主子一來,哪裡還有俞侍妾的份!我們主子生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又十分的嬌蠻,便是看一眼都叫人魂牽夢縈了!」
學完了秋容的做派,蘭溪咬牙道:「當時真想賞她幾個耳刮子!」
俞珠聽的捧腹大笑,聽了蘭溪這話,拉住她的手:「好姐姐,可使不得。我們倆是平級,你怎麼能打她的丫頭?」
蘭溪在另一張凳子上坐下,拍了拍大腿,「可不是嗎!咱們是沒辦法治她,今個請安怎麼也得告訴王妃!」
蘭溪哼了聲,「她今個敢編排我們,明個就敢不把王妃放在眼裡。」
俞珠咬了口餅子,豆沙餡的。甜甜的蜜一樣流進嘴裡,差點燙了舌尖。
「算了算了,她這麼狂妄遲早撞到王妃跟前去。何必我們去說,倒成了背後嚼舌根的。」
蘭溪想了想也是,又覺得秋容實在不把她們放在眼裡。氣得紅了眼眶。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她才來第一天就瞧不上小姐你。」
俞珠往蘭溪嘴裡塞了塊餅子,故意板正臉。
「咽不下也得咽,等她落魄了我們也落井下石。可現在不行,正是她得意的時候。你沒聽嗎,就是請安她也可以不去。」
蘭溪歎了口氣,「是了。」
她瞧著俞珠溫和的臉,隻盼望俞珠可以做那棵常青樹。
不求盛寵,隻求晉王時刻記得後院有她這麼個人。
俞珠何嘗不知身邊人的想法,看蘭溪今日這樣她才後知後覺。
倘若她不得寵,自己受苦是小事。身邊的人都是要跟著她一起吃糠咽菜的。
做奴才的跟著主子,不就圖一個錦繡前程嗎。
俞珠心裡好似一團亂麻,她按下不言,隻先關注如今的局勢。
填飽肚子,俞珠活動一番便打算去給王妃請安。
路上正好碰見孫侍妾。
兩人打了個照麵,便見孫侍妾身形高挑,如弱柳扶風。生得一張瓜子臉,眼睛雖不大,細長的。卻格外有風韻。透著股勾人的媚勁來,那一雙彎眉又細又長,更是襯得麵如芙蓉嬌豔。
俞珠見了,也覺得美得驚心動魄。
和王妃的美完全是兩種風格。
王妃的美端莊大氣,叫人不敢褻瀆。孫侍妾卻如一株妖妖嬈嬈的罌粟,叫人沾了就不想分開。
俞珠微微福身。
她們是平級,應當行平禮。
可孫侍妾隻是瞧了她一眼,嘴角彎彎的,似乎並不把俞珠放在眼裡。
她撫了撫耳後的玉釵,身姿婀娜很快就把俞珠甩在身後。
蘭溪氣得跳腳,「什麼東西,按資曆來說,咱們也比她高一頭!」
俞珠隻能安撫她,「好了好了,可能孫侍妾就是那樣掐尖的性子。」
俞珠心裡明白的很,後院哪有什麼資曆,憑的都是本事。
她是可以躺平了,可手底下的人怎麼辦?
由此可見,怎麼躺才能躺的舒服也是種技術。
俞珠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從在後院混吃等死變成在晉王麵前刷個眼熟之後再混吃等死。
不然那不叫混吃等死,叫等死。
須臾間,已經到了王妃院子。
俞珠照例坐在板凳上,茯苓看她已經眼熟了,沏了杯茶。
「俞侍妾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