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學年在忙碌中飛逝,轉眼就到了需要決定選科分班的時候。一中傳統重理,但文科實力也不弱。辦公室裡,陳老師看著阮萌萌優異的成績單,各科分數均衡得驚人,幾乎沒有短板。
“阮萌萌,你的成績選文選理都很有優勢,”陳老師推了推眼鏡,“文科班競爭壓力相對小一點,以你的成績,保持前列會更容易。理科班嘛...高手如雲,尤其是物理化學,後期難度會陡增,你要有心理準備。”
阮萌萌幾乎沒有猶豫:“老師,我選理綜。”她的目標一直很明確——京都那所以理工科著稱的頂尖學府。她知道這條路更艱難,但她從未想過退縮。
分班名單公布那天,阮萌萌站在公告欄前,毫不意外地在理科A班的名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的目光向下掃去,果然,緊接著她的名字下麵,就是那個熟悉的名字——董浩軒。
他們又一次,分在了同一個班。
分班也意味著宿舍需要重新調整。新的理科A班女生人數比文科班少了不少,阮萌萌和另外七個女生被分到了同一間宿舍。宿舍條件比高一那間稍舊一些,但還算整潔。
起初幾天相安無事,大家忙著適應新的班級和更難的理科課程。但很快,阮萌萌就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的兩個新室友,似乎有熬夜聊天的習慣。
不是簡單的睡前低語,而是常常到了深夜十一二點,甚至淩晨一兩點,還能聽到她們壓著聲音卻依舊清晰的笑談聲、看視頻的外放音、或者吃零食的窸窣聲。阮萌萌提醒過兩次,對方嘴上答應,但安靜不了兩天就又故態複萌。
對於習慣了早睡早起、作息極度規律的阮萌萌來說,這幾乎是災難性的。連續幾天睡眠不足後,她白天上課開始精神不濟,有一次甚至在物理課上差點睡著。
她知道這樣下去絕對不行。理科課程難度加大,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和清晰的思維,睡眠是基本保障。
權衡再三後,周末回家時,她向父母提出了想法:“爸,媽,我想申請走讀。宿舍晚上有點吵,休息不好。”
媽媽立刻擔心起來:“走讀?那每天來回得多辛苦!早上要起多早啊!”
爸爸則更關心安全問題:“晚上下課那麼晚,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坐車回來,太不安全了。”
阮萌萌拿出早就想好的方案:“早上我可以坐公交車,早點起沒關係。晚上...如果爸爸有空能來接我最好,如果沒空,我就坐直達的夜班公交,下車走回家就五分鐘,我注意安全。”
看著女兒眼下的淡淡青黑和堅定的眼神,父母最終妥協了。媽媽心疼地摸摸她的臉:“學習再重要也沒身體重要。要是太累就彆硬撐。”
爸爸歎口氣:“接送你沒問題,反正我下班也沒事。就是辛苦我閨女了,每天要奔波。”
於是,阮萌萌開始了走讀生活。每天清晨,當城市還未完全蘇醒,她就已經坐上早班公交,利用車上的時間聽英語或背古文。晚上九點半晚自習結束,爸爸的車總會準時出現在校門外不遠處的約定地點。
同班同學大多住校,晚上課後教室或圖書館裡總是有很多人留下來繼續學習討論。阮萌萌因為要趕班車或者爸爸來接,通常下課後就得立刻離開。她發現自己少了些和同學交流的機會,但也多了些在回家路上整理思緒的獨處時間。
偶爾,她會看到董浩軒和幾個男生在籃球場夜跑,或者抱著書從圖書館出來。兩人目光相遇時,會點頭致意,但依舊沒什麼交談。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不再住校,但從未問過原因。
有一天晚上,阮萌萌因為一道物理難題多耽擱了十分鐘,比平時晚了一些才收拾書包離開。走到校門口時,發現爸爸的車還沒到。她站在路燈下,拿出單詞本邊背邊等。
秋夜的晚風已經帶上了明顯的涼意。忽然,一件還帶著體溫的校服外套從旁邊遞了過來。
阮萌萌嚇了一跳,抬頭看見董浩軒不知何時站在旁邊,他自己隻穿著一件短袖T恤。
“穿著吧,看你有點冷。”他的語氣很自然,仿佛這隻是同學間最普通的關心。
“不用了,謝謝,我爸馬上就到。”阮萌萌有些局促地拒絕。
“穿著。”董浩軒不由分說地把外套塞到她手裡,“明天還我就行。”說完,他朝另一個方向點了點頭,“我跑步去了。”然後便轉身跑開了,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中。
阮萌萌拿著那件寬大的男生校服外套,站在原地有些發愣。外套上還殘留著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一絲少年運動後的溫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披在了身上,確實暖和了很多。
幾分鐘後,爸爸的車到了。阮萌萌上車後,默默疊好了那件外套。
第二天課間,阮萌萌拿著洗乾淨疊整齊的外套走到董浩軒座位旁。他正和幾個男生討論一道數學題。
“謝謝你的外套。”她把外套放在他桌角。
董浩軒抬起頭,看了一眼外套,又看向她:“沒事。”頓了頓,他似乎隨口問了一句,“開始走讀了?”
“嗯,宿舍有點吵。”阮萌萌簡單回答。
董浩軒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又低頭繼續看題了。
對話簡短得近乎冷淡,但阮萌萌卻覺得,這似乎是她和董浩軒之間最像“正常同學”的一次交流。
走讀的生活雖然奔波,但保證了阮萌萌高質量的睡眠和穩定的學習狀態。她在理科班的成績穩步提升,雖然董浩軒依然雷打不動地占據榜首,但她與他的分差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回家的路上,她有時會望著窗外的霓虹燈,想起那個秋夜遞過來的外套,和那個跑遠的背影。
高中生活就像一場漫長的馬拉鬆,而她,正在自己的節奏裡,穩步向前。那個總是跑在她前麵的身影,似乎不再隻是一個需要超越的目標,更像是一個無聲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