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略顯冷硬的宿舍內，剛結束一輪值勤的董浩軒將手機遞還給靠在床頭看書的室友李銳。
“謝了。”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
李銳接過手機，隨意地瞥了一眼還沒來得及暗下去的屏幕——對話框的備注是簡單的“阮萌萌”，最後一條消息是一張高鐵站的照片，而再往上，是董浩軒發出的那張“鏡像”回應照和“一路平安”四個字。
李銳眉毛一挑，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用手肘碰了碰正準備脫下外套的董浩軒：“軒哥，可以啊！剛才借手機就是忙著跟‘家人’彙報工作？這哪位啊？女朋友？”
他特意加重了“女朋友”三個字，語氣裡的八卦意味毫不掩飾。宿舍裡另外兩個正在整理內務的室友也立刻豎起了耳朵，好奇地望過來。
董浩軒動作頓了一下。宿舍白熾燈的光線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看不清表情。他沒有立刻否認，也沒有像平時麵對這種無聊問題時那樣冷著臉讓人閉嘴。
他隻是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將外套仔細掛好，整理了一下裡麵製服的領口，然後才轉過身。
麵對室友們三雙充滿探究和期待的眼睛，他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既沒有羞澀，也沒有不耐煩。
就在李銳以為他會像以前一樣直接否定或者乾脆不理人時，卻聽到他喉結滾動了一下，發出一個極輕的、幾乎難以捕捉的單音節：
“嗯。”
聲音低沉，平淡，沒有任何起伏，仿佛隻是在確認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但這個簡單的“嗯”字，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在小小的宿舍裡激起了千層浪！
“臥槽？！真的假的？！”
“軒哥你居然脫單了？！”
“什麼時候的事？哪個學校的？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
李銳和另外兩個室友瞬間炸開了鍋，七嘴八舌地圍了上來，臉上寫滿了“震驚我全家”的表情。畢竟，董浩軒在他們眼裡是出了名的自律加不近女色，訓練學習樣樣拔尖，唯獨對異性似乎毫無興趣，平時開玩笑提到這方麵他都懶得搭腔。
今天居然就這麼…承認了？！
董浩軒被他們吵得微微蹙眉，抬手示意他們安靜：“吵什麼。”
他的語氣依舊沒什麼波瀾，但那種默認的態度卻比任何激動的辯解都更有說服力。
“不是…軒哥，你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李銳捶了他肩膀一下，又羨慕又好奇，“快說說！怎麼認識的？長得漂亮嗎？剛才是送你回家？還特意發照片給你報備？可以啊！”
董浩軒掃了他們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警告，但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向上彎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以前同學。”他言簡意賅地給出了四個字，算是回答，顯然不打算滿足室友們旺盛的求知欲。
“同學？高中同學？那就是早戀…哦不，早有苗頭！”李銳自作聰明地推理著，“怪不得平時對咱學校文工團那些姑娘看都不看一眼，原來心裡早就有人了啊！”
董浩軒沒再理會他們的起哄，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拿出本書，擺明了不想再談。
但宿舍裡的氣氛已經徹底被點燃了。室友們擠眉弄眼，用口型和氣聲交流著“牛逼！”“臥槽真沒想到！”之類的感慨，看向董浩軒背影的眼神都充滿了嶄新的敬意和好奇。
那個“嗯”字，雖然輕描淡寫，卻無疑在他這群戰友麵前，為他和阮萌萌的關係，蓋上了一個雖未明說卻心照不宣的戳印。
董浩軒的目光落在書頁上，卻沒有看進去一個字。耳邊是室友們壓低聲音卻依舊興奮的議論，眼前卻仿佛看到了那個站在高鐵站裡，拿著手機拍照的女孩。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書頁邊緣摩挲了一下。
女朋友嗎？
也許……還不是。
但，他確實……從未想過否認這個可能性。
這個認知，讓這個因為值班而不能回家的寒冬，似乎也變得不那麼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