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計院合作的項目在一種高效卻略顯緊繃的氛圍中推進。秦嶼果然如傳聞中一樣，能力極強，但要求也近乎嚴苛。他負責的核心算法部分進展神速，代碼簡潔優雅得像藝術品，但他對其他成員的進度和質量也盯得很緊，反饋意見直接得有時讓人難以接受。
小組討論室裡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秦嶼指著某段代碼或報告，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語氣冷淡毫不留情；被指出的同學麵紅耳赤，試圖辯解；而阮萌萌則會在中間調和，既肯定秦嶼指出的合理性，又會用更委婉的方式提出改進建議，或者幫著梳理思路。
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扮演起了溝通橋梁的角色。一方麵，她能精準理解秦嶼的技術要求和邏輯思路；另一方麵，她又能體諒其他組員遇到的困難和壓力。幾次下來，連最初對秦嶼頗有微詞的周正都私下對阮萌萌說：“幸虧有你在，不然跟那座冰山合作，我遲早得凍僵。”
阮萌萌隻是笑笑。她並不覺得秦嶼是故意刁難，他隻是純粹地追求效率和最優解，缺乏或者說不屑於去考慮人情世故。某種程度上，她甚至能理解這種狀態。
這天下午，小組又一次因為一個接口設計的細節爭論起來。秦嶼堅持他的方案更高效，另一個計院的同學則認為實現起來太複雜，容易出錯。雙方僵持不下。
阮萌萌聽完雙方的論述，沉思片刻，在白板上畫了一個簡單的流程圖：“秦嶼的方案在性能上確實有優勢，但李同學擔心的維護問題也存在。我們是不是可以折中一下？這裡，保留秦嶼的核心思路，但在這個環節增加一層封裝，犧牲微不足道的性能，換取更好的可讀性和容錯性。你們看怎麼樣？”
她清晰地說完，看向兩人。
計院的李同學眼睛一亮：“這個好！我覺得可行！”
秦嶼看著白板，眉頭微蹙，思考了幾秒鐘，最終點了點頭：“可以。按這個思路實現。阮萌萌，封裝層你來負責。”
“好。”阮萌萌乾脆地應下。
討論繼續。誰也沒有注意到，討論室的窗戶外麵，剛好路過的趙倩，無意間瞥見了裡麵的情形——阮萌萌正站在白板前講解，而那個傳聞中極其高冷的計院學霸秦嶼，正專注地看著她，甚至還……點了點頭？
趙倩瞬間瞪大了眼睛，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立刻掏出手機，偷偷拍了一張照片。
晚上，阮萌萌剛回到宿舍，手機就像爆炸了一樣瘋狂震動起來。
趙倩：萌萌！！！！！【圖片】
趙倩：快老實交代！你跟計院那個秦嶼怎麼回事？！！
趙倩：我都看見了！下午在討論室！他居然在聽你說話！還對你點頭了！說！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
林薇：（被趙倩@進來）什麼什麼？！秦嶼？！是那個傳說中的計院冰山嗎？萌萌你可以啊！
王靜：……？真的假的？
阮萌萌點開圖片，果然是下午討論時被偷拍的，角度抓得還挺刁鑽，看起來她和秦嶼距離很近，而且秦嶼的表情……確實比平時看起來“柔和”那麼一點點？
她簡直哭笑不得。
阮萌萌：……你們想多了。就是一個課程項目小組合作。正常討論問題而已。
趙倩：我不信！正常討論他能是那種表情？我聽他們院的人說了，他平時跟人說話超過三句都不耐煩！
林薇：就是！無風不起浪！快從實招來！
阮萌萌：真的隻是合作。他那人就是純粹的技術腦，對事不對人。討論效率高而已。
趙倩：哦~討論效率高【壞笑】。效率高到需要湊那麼近？效率高到冰山都融化了？
阮萌萌：……懶得跟你們說。洗澡去了。
她放下手機，無奈地揉了揉眉心。真是三人成虎。她跟秦嶼除了項目必要溝通，私下連一句話都沒說過。
然而，謠言這東西，一旦起了頭，就很難止住。
接下來的幾天，她隱約感覺到，無論是在教室還是在食堂，似乎總有一些若有若無的目光投向她，伴隨著竊竊私語。
“就是她吧？電子係的阮萌萌……”
“好像是的……聽說跟計院的秦嶼……”
“真的假的？秦嶼居然也會……”
甚至有一次，她在圖書館找書時，迎麵碰到秦嶼。他依舊是那副目不斜視、冷淡疏離的樣子，徑直從她身邊走過，仿佛根本不認識她。
但就在錯身而過的瞬間，阮萌萌明顯感覺到周圍幾個學生的目光變得異常灼熱和……興奮？
她感到一陣無語。
晚上和趙倩、林薇視頻的時候，她忍不住抱怨：“都是你惹出來的好事！現在好像全世界都以為我跟秦嶼有什麼似的。”
趙倩在屏幕那頭笑得沒心沒肺：“哎呀，這不是說明我們家萌萌魅力大嘛！連冰山都能撼動！”
林薇也湊熱鬨：“就是！說不定假戲真做呢？秦嶼長得又不差，智商還高！”
“打住！”阮萌萌趕緊製止她們的危險想法，“絕對不可能。我跟他完全不是一類人。”
話一出口，她自己卻愣了一下。
不是一類人？
那……她和誰是一類人呢？
她的腦海裡，不受控製地閃過另一個同樣沉默、同樣優秀、卻會在高燒脆弱時掙紮著跑來見她、留下一枚刻著兩人名字縮寫的彈殼的身影。
那枚彈殼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她的錢包裡。
和董浩軒之間那種複雜難言、充滿未解謎題的關係相比，眼前這點關於秦嶼的無聊謠言，簡直像水麵上的浮萍，風一吹就散了。
她忽然就釋然了。
“隨便他們怎麼說吧。”阮萌萌笑了笑，語氣輕鬆下來，“清者自清。”
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
而那些真正重要的、擾亂心緒的人和事，依舊沉默地藏在心底，等待著未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