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再次斷線，忙音消失，手機屏幕徹底暗了下去。
宿舍裡重新陷入一片寂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細微風聲，和她自己胸腔裡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咚咚咚地敲打著寂靜的夜。
阮萌萌沒有立刻去撿手機，也沒有再去回撥——她知道，結果大概率還是一樣。
她隻是就那樣呆呆地坐著，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裡，任由那句石破天驚的詢問在她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循環播放。
“……阮萌萌！可以當我女朋友嗎？”
那沙啞的、急促的、帶著所有嘈雜背景音和豁出去般緊張的語氣，每一個音節都清晰得可怕。
不是幻覺。
他真的問了。在她擔心了他的安危整整幾天之後，在他經曆了某種顯然極其艱難困苦的“任務”剛剛結束後，用這樣一種近乎魯莽的方式，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巨大的、不真實的荒謬感之後，是一種如同海嘯般洶湧襲來的狂喜和……安心。
他沒事。他平安回來了。他還能有力氣搶在信號消失前問出這種話。
緊繃了數日的神經，在這一刻驟然鬆弛。強烈的疲憊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輕飄飄的幸福感交織在一起，席卷了她。
她慢慢地、慢慢地躺回枕頭上，拉高被子，蓋住了自己發燙的臉頰和抑製不住上揚的嘴角。
黑暗中，她無聲地笑了。
可以嗎？
答案似乎早就埋在了心底，隻是等待著一個時機破土而出。
而現在，那個時機以這樣一種驚心動魄的方式到來了。
項目完成了。他平安了。
她，好像也要……脫單了？
這個認知讓她臉上的溫度更高了。她把臉更深地埋進柔軟的枕頭裡，仿佛這樣就能藏住那滿心的雀躍。
困意如同溫暖的潮水，溫柔地包裹了她。幾天來的焦慮、熬夜、擔憂在這一刻全部轉化為沉重的眼皮。
她甚至沒有力氣再去想他會不會受處罰，沒有精力去琢磨那枚彈殼和這通電話之間的關聯，也沒有心思去考慮未來那顯而易見的、聚少離多的困難。
此刻，她隻知道，她懸著的心可以放下了。
她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一個前所未有的、踏實而香甜的好覺。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等她再次睜開眼時，窗外的天色不是清晨的微光，也不是午後的明亮，而是一片沉沉的暮色。
她竟然直接從周日深夜，睡到了周一的晚上！
睡了將近整整一天！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感覺整個人像是被重啟了一遍，連日來的疲憊和憔悴一掃而空，精神是前所未有的飽滿和清爽。
宿舍裡很安靜，室友們大概都去上晚自習或者活動了。
她伸了個懶腰，拿過枕邊的手機。
屏幕亮起，顯示著無數條未讀消息和幾個未接來電，大部分是趙倩和林薇的，大概是找不到她人，又在瘋狂八卦。
她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立刻點開。
她的指尖，最先落向的，是那個沉寂了許久，卻因為昨夜那通電話而重新被置頂的對話框。
依舊沒有新的消息。
但她看著那個灰色的頭像，心情卻已經截然不同。
不再有焦慮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的、帶著甜意的期待。
她知道，他一定又回到了那個紀律森嚴、管理嚴格的環境裡，或許正在寫檢查，或許正在接受詢問，或許正在補覺。
但她不再擔心了。
因為他平安。
而且，他問出了那個問題。
而她，在心裡，已經給出了答案。
她放下手機，跳下床，腳步輕快地走向洗漱間。
窗外，華燈初上，夜色溫柔。
而她的人生，似乎也即將翻開嶄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