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蒙麵,隻露一雙冷光四溢的眼睛。
雨水順著他的鬥笠簷滴落,卻壓不住他嗓音裡的寒意:“包袱留下,人可以走。”
聽風吟半步上前,雨水順劍鞘滑下,濺起細碎銀花:“閣下如此截胡,未免太不地道,可有半點江湖規矩?”
蒙麵人嗤笑,指尖掠過腰間軟劍,“規矩?我隻認銀子。”
話音未落,劍光已起,雨點被劍氣撕裂,四散成霧。
聽風吟左手護住周婉兒,右手劍鞘橫挑,將第一劍卸開。
軟劍與鞘身相撞,錚然一聲脆響,火星迸濺。
周婉兒趁隙後退,背靠濕牆,銀簪已扣在指縫,隻待機緣,一簪製敵。
蒙麵人腳步滑若遊魚,劍走奇鋒,逼得聽風吟連退三步。
巷口狹窄,劍風卻淩厲,以至於卷起的朵朵雨花,碎成顆顆珠玉。
周婉兒在觀戰同時,也一直在巷中遊移,尋找下簪時機。
說巧不巧,蒙麵人一個起落之後,竟離周婉兒隻有半步之遙。
她看準時機,一簪刺向蒙麵人膝彎。
那人仿佛背上長了眼睛,又似早有防備,隻見他身形舉重若輕的略往旁一閃,銀簪插入牆縫。
他回頭朝周婉兒冷笑一下,劍尖直指而來:“小娘子,用暗器偷襲可不地道。”
聽風吟眼神驟冷,劍鞘脫手,化作一道烏光擊向蒙麵人手腕。
趁對方躲閃之際,他欺身而上,五指成爪,直取蒙麵人咽喉。
巷內雨聲、劍聲、呼吸聲混作一團,無形殺氣幾乎要凝成實質刀劍。
蒙麵人且戰且退,身形一轉,竟朝巷尾飛掠。
“奇怪!”周婉兒詫異道:“他並未敗,為何要退?”
遂向聽風吟提醒道:“司直大人小心!”
聽風吟也未及多想,隻管緊追不舍,雨水在兩人腳下炸開,腳步聲踏碎夜的寂靜。
周婉兒欲追過去時,卻被另一道黑影攔住——原來巷口竟還伏著第二人。
此人也以黑布蒙麵,隻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
情急之下,周婉兒想喊聽風吟,卻發現他早已追著先前那蒙麵人沒影了。
“壞了!調虎離山計。”心裡這麼想著,手中銀簪便向黑衣人刺去。
奈何她不會武學,動作笨拙,對方根本不怯。
隻見那人抬手便是一道烏光,直奔周婉兒麵門。
周婉兒心中慌亂,竟一屁股坐在泥地裡,烏光擦過耳畔,釘在身後樹乾上——竟是一枚透骨釘。
她心頭一凜:“好險!”
待她回首之際,隻覺肩頭一輕,一摸包袱:“呀!包袱不見了。”
再一看,包袱早被那蒙麵人掠去。
周婉兒想去追,然而蒙麵人身法詭異,竟如紙鳶般飄上屋脊,轉瞬沒入雨幕。
忙活了一夜,差點葬身犬口,結果還是把包袱丟了。
周婉兒腦中空白,仿佛心臟被冰水澆透。
聽風吟折返,見周婉兒呆立雨中,心中一凜,急忙握住她冰涼的指尖:“出什麼事了?包袱呢?”
周婉兒心中悔恨交加,緊咬下唇,一聲不吭的轉過了身。
聽風吟借星光往她背後一瞧,心中便已明白。
“彆急,東西丟了可以再找,人沒事便好。”
周婉兒咬唇,雨水混著血腥味湧入口中:“那是扳倒沈如晦等人的鐵證,我……竟在我手裡丟了。”
聽風吟抬手替她抹去臉上雨水,說話的聲音沉穩如磐石:
“他們既開始明搶,便說明我們已戳到他們痛處,隻要我們不打退堂鼓,這些證物遲早還會回到我們手中。”
或許是聽風吟的開釋讓周婉兒卸下了精神包袱,她神經大條的點點頭:“嗯,我信!”
兩人冒雨潛回牢城營,李德穗已候在側門。
她見二人手中空空如也,眉心一緊,不敢多問,隻吩咐熱水與薑湯。
周婉兒捧著熱盞,指尖仍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