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刑執事!”外麵弟子恭敬應答。
刑執事?他姓刑?不是唐家人?
張新被帶出水牢,冰冷的清水衝刷掉汙穢,換上了一套乾淨卻粗糙的布衣。然後被帶到了一間充滿濃烈藥味的石室。
刑執事已經在那裡,麵具依舊戴著。他麵前擺著那個從張新身上搜出的瓷瓶,以及一些研磨工具和幾種顏色怪異的藥液。
“看著。”他冷聲道,開始將瓷瓶中的粉末取出少量,進行調配、測試。
張新屏息凝神地看著。隻見那暗紅色粉末與某種透明藥液混合後,並未呈現出應有的深紫反應,反而泛起一種渾濁的黃綠色,並散發出一股刺鼻的酸味。
刑執事的動作停住了。雖然看不到表情,但他周身散發出的氣息瞬間變得極其冰冷可怕。
“果然……是次品……還摻了雜質……”他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唐逸……你好大的狗膽!”
他猛地轉身,看向張新:“你說他還想將這等劣貨賣給‘驚蟄’?”
“是……他是這麼說的……”張新連忙點頭,心中暗喜,賭對了!
“很好。”刑執事語氣森然,“張小草,從現在起,你跟著我。我會讓你看到,唐逸是什麼下場。而你……最好證明你的價值。”
他將一瓶氣味刺鼻的藥水扔給張新:“喝了它。”
張新接過藥瓶,手微微顫抖。這是控製她的手段?
“放心,暫時死不了。隻是讓你暫時無法離開唐家堡範圍而已。”刑執事冷冷地道,“每三日,需要服用一次緩解劑。否則……腸穿肚爛而亡。”她看著那渾濁的藥水,沒有猶豫太久,仰頭一飲而儘。一股灼燒般的痛感瞬間從喉嚨蔓延到胃部,讓她幾乎嘔吐出來。
為了活下去,為了找到真相,她彆無選擇。
從這天起,張新成了刑執事身邊一個特殊的“藥奴”。說是藥奴,卻並未讓她做粗重活計,反而允許她跟在身邊,處理一些簡單的藥材,甚至觀摩他調配某些毒劑。
刑執事,名為刑暮,並非唐家嫡係,卻是唐門內部掌管刑罰和部分“特殊藥劑”研發的實權人物,地位特殊,直接對幾位核心長老負責。他為人冷酷苛刻,手段狠辣,門中弟子無不畏之如虎。
張新小心翼翼地扮演著順從和有用的角色,憑借著過人的記憶力和細致的觀察力,很快掌握了一些基礎的藥理知識,甚至能偶爾提出一兩個讓刑暮略顯驚訝的見解。
她逐漸了解到,唐門內部派係林立。以唐逸為代表的外堂勢力,熱衷於與外界(包括“驚蟄”)合作,擴張影響,撈取油水;而以刑暮和部分內堂長老為代表的守舊派,則更注重唐門自身的傳承與隱秘,對外合作持謹慎甚至排斥態度,尤其反感唐逸那種毫無底線的斂財行為。
“那個地方”,是唐門最高機密之一,由內堂牢牢掌控,連刑暮都無法輕易插手。唐逸次次得手伸得太長,終於被刑暮抓住了把柄。
張新提供的“證詞”和“證據”,成了刑暮向長老會發難的利器。
數日後,唐逸被從渝州緊急召回。
戒律堂上,氣氛肅殺。幾位須發皆白的長老端坐上位,刑暮立於一側,戴著青銅麵具,如同宿命的無常。張新作為“證人”,低眉順眼地站在角落。
唐逸失去了往日的從容,臉色蒼白,卻仍在強自辯解,矢口否認,反指張新來曆不明,血口噴人。
直到刑暮冷冷地拿出那瓶經過檢驗的劣質“樣品”,以及幾份暗中查到的、唐逸私自克扣倒賣藥材的賬目,唐逸才終於癱軟下去,麵如死灰。
最終,長老會裁定,唐逸貪瀆違規,損害門派利益,剝奪一切職司,廢去武功,打入毒窟思過,生死由天。
一場內部傾軋,以刑暮的絕對勝利告終。
散堂後,刑暮走到張新麵前,麵具下的目光依舊冰冷,卻似乎緩和了一絲:“你做得不錯。”
“多謝執事。”張新低聲道。
“從今天起,你跟著我調配‘淨藥’。”刑暮淡淡道,“‘那個地方’送來的原料,雜質越來越多,需要精心提純,才能供給‘京裡’使用。你若能學到手,是你的造化。”
淨藥?提純原料?供給京裡?
張新的心猛地一跳!
終於……接觸到核心了!
她強壓激動,恭敬應是。
接下來的日子,張新得以進入刑暮專屬的、戒備極其森嚴的配藥室。那裡堆滿了各種來自“那個地方”的原始礦石、藥草,無一不顏色詭異,氣味刺鼻,大多含有劇毒。
她的工作就是協助刑暮,對這些原料進行清洗、研磨、初步提純,去除其中最致命的雜質。
過程極其危險,必須萬分小心,稍有差池,吸入一點粉塵或是沾上一滴藥液,都可能立刻斃命。刑暮在一旁冷眼監督,從不提醒,仿佛在測試她的極限。
張新全神貫注,憑借著仵作對人體和毒物的了解,以及一種近乎本能的小心謹慎,竟然一次次險之又險地完成了任務,甚至偶爾能指出刑暮配方中某些極其細微的不妥之處。
刑暮對她的態度,從純粹的利用,漸漸多了一絲極淡的、對“有用工具”的認可。
通過這些原料,張新逐漸拚湊出一些可怕的資訊。
這些原料,並非產自蜀中!它們來自天南地北,甚至海外!雲南的硃砂、廣東的怪草、遼東的毒礦……甚至還有一些她完全無法辨認的、充滿輻射性光澤的奇特礦石!
它們被集中到“那個地方”,進行某種極其複雜且危險的初步處理,然後再送到這裡,由刑暮進行精加工,最終煉製成那種詭異的“丹藥”,送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