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釋:“queen喜歡的人是齊渡。”
夏鬆蘿將頭盔鏡片掀到極限,驚訝地睜大眼睛盯著他。
江航沒有興趣說彆人是非,但這件事在他這裡,屬於必須說清楚的事情,一點也不能含糊。
如果queen喜歡他,他不可能在她手底下做事。
很篤定。
因為他在東南亞的時候,經曆過這種事情。
“他們兩個一起長大,不至於驚訝。”
“不是,我不明白。”夏鬆蘿相信他說的,差點忘記了,齊渡也是這一款,“queen和齊渡既然是一對,她還讓齊渡來試探我?”
“他們不是一對,queen藏著,齊渡不知道。”
夏鬆蘿不懂:“為什麼呀?”
看著queen雷厲風行的,該是那種敢愛敢恨的人才是。
江航再次示意她先上車,等會兒雪下大了,越來越冷。
但夏鬆蘿滿眼都是好奇,手臂彎著,搭在他沒受傷的肩膀上。
對麵就是公共廁所,她是一點也不挑環境。
這時候給她一袋瓜子,她都能不怕低氣溫凍傷手,一把接一把的嗑起來。
很不習慣。
那種無計可施的煩躁感,又從江航心底竄了出來。
他想厲聲說一句:回市區再說,什麼時候不能說,非得停在這裡說。
但他嘴唇動了幾下,隻是語氣冷淡了點:“齊渡也是十二客。”
夏鬆蘿沒注意他的反常:“這我知道,剛才我還在和金棧猜測,他究竟是哪一客。”
江航說:“舟客。也就是船夫。”
夏鬆蘿迷瞪了下:“船夫?現代社會裡的船長?”
完全沒辦法把齊渡和船夫聯係在一起。
江航“嗯”了一聲。
他和齊渡最初的矛盾,就是因為他的另一個名字,計舟。
江航來到這裡的第一年,有個人來掮客家族尋找舟客,把他錯認成了齊渡。
說他認錯了還不相信,當著齊渡的麵,說江航更像是舟客。
還說舟客一看就得是能打的。
言下之意,是說齊渡看著不如江航能打。
之後齊渡就開始看他不順眼,各種挑釁,想約他上烽火台。
夏鬆蘿陷入了深深的迷惑:“船夫為什麼要能打?而且,船夫的神通是什麼?”
擅長開船?
擅長辨彆方向?
擅長規避海上的風暴和礁石?
“舟客的船,是天河浮槎(chá)”
牽扯到曆史,以江航的普通話,講起來會更費勁。
他摘了手套,想掏手機,直接搜給她看。
及時想起來,他剛才說了謊話。
江航朝她伸手:“手機給我。”
夏鬆蘿趕緊遞過去。
江航搜了好幾個網頁,手機還給她。
夏鬆蘿逐個看。
“浮槎”,傳說中,是來往於海上和天河之間的木筏、仙舟。
晉代張華的《博物誌》卷十:“舊說雲:天河與海通,近世有人居海渚者,年年八月,有浮槎去來,不失期。”
描述的就是這艘浮槎,說是每年八月都會出現。
有人因為好奇,登上了這艘浮槎,竟然隨著這艘浮槎,從人間去往了天河。
《博物誌》裡沒說是誰。
直到南北朝時期,宗懍所著的《荊楚歲時記》,挑明了乘浮槎前往天河的人,就是打通西域,開拓了絲綢之路的張騫。
等到了唐朝時期,詩文中已經廣泛將“張騫乘槎”當成了典故。
最有名的詩人,應該是杜甫:“白骨新交戰,雲台舊拓邊。乘槎斷消息,無處覓張騫。”
夏鬆蘿震驚極了:“天河到底是什麼地方?”
看樣子浮槎每年八月會出現的地方,就在新疆。
天河又在哪裡?
江航淡淡說:“不知道,隻知道我們抓來的溟河物種,都會被掮客家族收集起來。每年八月,齊渡的家人會從天河回來,將這些東西帶上浮槎,送去天河。”
queen說,掮客祖上犯了錯,是個被詛咒的家族。
他們要一直留在這片土地,尋找、抓捕外逃的溟河物種。
而舟客的先祖,才是得了張騫的令,負責鎮守天河。
每年回來,舟客都會帶上一瓶天河之水,能夠壓製掮客身上的詛咒。
而掮客除了負責抓捕溟河物種,還要幫舟客培養後代。
必須是竭儘心力的培養。
舟客在天河內活下去,掮客才能在人世間活下來。
所以才說,掮客和舟客,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江航慢慢講完,看到夏鬆蘿兩隻眼睛放光,知道她對天河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
江航微微前傾,手搭在車把上,漫不經心地說:“如果你想去天河,有辦法。”
夏鬆蘿耐不住激動:“什麼辦法?”
江航的語調有幾分慵懶:“嫁給齊渡,嫁進舟客家族,再過幾年,就能和他一起去了。”
不等夏鬆蘿有反應,他又不痛不癢地補一句,“天河裡有什麼,我不知道。但肯定沒有電力和網絡。”
猛地一盆涼水澆下來,夏鬆蘿瞬間冷靜了。
沒有電力和網絡,玩不成手機,打不成遊戲,那過得是什麼日子?
“或者你留在外麵,齊渡去守天河,每年八月見幾天,也挺好。”江航睨了她一眼,“queen不想過這種日子,你頂上。原始人和守活寡,選一個?”
夏鬆蘿連連擺手,想想都覺得可怕。
她已經徹底冷靜了,對天河沒有任何好奇心了。
夏鬆蘿又看向江航,納悶:“這世界都奇幻成這樣了,你怎麼還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毫無反應?”
江航坐直了身體:“我需要什麼反應?”
掮客、舟客,都不是他的對手。
溟河古生物,也可以徒手抓。
天河沒去過,但舟客的神通在於操縱浮槎,守天河使用的依然是武術。
他揍齊渡都用不著五分力,齊渡能打的,他當然也能打。
不懼,自然不需要反應。
最能令江航恐懼的,始終是刺客。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群刺客就像陰溝裡的老鼠,藏在陰暗的地方,用他們充滿算計的眼睛死死盯著你。
隨後變身蜘蛛,在你周圍結出密密麻麻的網。
等你發現的時候,早就已經被黏在了蛛網上,動彈不得,任由宰割。
武力,成了最沒用的擺設。
江航難以抑製的攥緊了拳頭,又緩緩鬆開,摘掉了手套,遞給夏鬆蘿:“你騎,載我。”
夏鬆蘿將手機揣回兜裡,戴上手套:“你不怕賠錢給queen了?”
江航單腳撐了下地,坐去後排:“本來就是她送給我的,不會找我賠。”
夏鬆蘿跨上去,俯身握住車把:“那行,咱們出發。”
……
S110公路上,齊渡被蘇映棠狠狠拿手包砸了頭。
齊渡意識到說錯話了,被打也沒躲。
蘇映棠指了指他:“‘SRM’最近越來越囂張,你一個人頂不住的,江航回來的剛好,你不要再搞事情,把他往外推。”
&nReferenceMirror的縮寫,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又被他們稱為“鏡像”。
十年前成立的,公司設在霍爾果斯,靠近哈薩克斯坦邊境。
這十年來,SRM培養了很多雇傭兵似的獵手,四處抓捕溟河古生物,和他們掮客家族起了很多次衝突。
三年前,在塔裡木盆地邊緣的輪台縣,某個礦洞裡發現一隻,蘇映棠派人去抓。
SRM半途殺了出來,竟然去了二十幾號獵手。
幸好那天負責去抓捕的,是江航和齊渡。
當時江航剛來她手底下,純新手,第一次出任務。
她讓齊渡跟著一起,教一教,迅速領他入門。
沒想到,齊渡利索放倒五個人的時間,一轉頭,其他人已經全被江航撂倒了,七零八落躺了一地。
後來又碰上幾回,江航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SRM被打怕了,老實了兩年。
但江航養傷的這段時間,他們又開始死灰複燃。
蘇映棠開始哄:“你是舟客,和一個普通人計較什麼?”
“普通人?”這話再次把齊渡說得激動了,“你看他像是普通人的樣子嗎?”
“權衡告訴我,他就是個普通人。”蘇映棠說,“你信不信都是。”
齊渡冷著臉抱起手臂。
蘇映棠正要繼續哄他,車燈前方突然映射出一道影子。
蘇映棠驚了一跳,急踩刹車!
隻見那道影子,從公路的一側,猛竄到了另一側。
看著像是……
蘇映棠立刻轉動方向盤,這一段公路兩側恰好缺了欄杆,她把車開出了公路,進入枯草灘。
“齊渡!”
齊渡雖然沒看到,卻已經領會,轉身從後座拽開兵器匣,抽出唐刀,開門跳下車。
他踩著引擎蓋,翻上車頂,認真觀察周圍。
眼神比他在烽火台還要專注。
……
夏鬆蘿不用開導航,聽江航的指揮,把車騎上了S110。
騎這種仿賽車型的男人,腰肯定都很好。
她騎了十分鐘,腰好痛。
除此之外,都還好。
因為江航坐在後方,會幫她控製一下車子的重心。
正在那胡思亂想,前方突然竄出個什麼東西。
借著車燈劈開的光,雪花紛飛中,她好像看到一個……
什麼?!!
那是狼人嗎?!!!!
夏鬆蘿頭皮發麻,驚嚇交加,下意識猛地擰下刹車!
“吱嘎——!”
刺耳的刹車聲在寂靜的公路響起,後輪開始瘋狂側甩,車子完全失控。
夏鬆蘿本來就不擅長騎這個,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倏然,她背後一沉,身體被向前壓到,趴在了油箱上。
是江航把她按下去的,同時他向前撲壓,及時攥住了車把。
這輛川崎H2在路麵連續發瘋側甩,爆發出一陣陣“刺啦”聲,和地麵擦出了一連串的火星!
一股焦糊味彌漫開來。
幾經傾倒的極限邊緣,暴躁失控的車子,硬是被一股蠻橫的力量強行拽了回來!
最終險停在公路邊上的戈壁灘。
夏鬆蘿驚魂未定,感覺自己闖禍了,還沒解釋她好像看到了狼人,江航已經抬腿下車。
反手從背包側兜裡,抽出了那根菲律賓短棍,攥在手心裡。
沒走遠,站在夏鬆蘿旁邊,他的眼睛沒看她,謹慎觀察周圍:“有沒有受傷?”
夏鬆蘿被他按在油箱上時,肋骨磕到了,有一點痛,但還好。
她慌忙跳下車,拿出蝴蝶刀,躲在江航身後,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了:“江航,你相信嗎?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一個狼人?像狼,但是能直立行走?還看了我一眼,狼人?真的是狼人嗎?”
江航沒有回答,他從兜裡掏出電話,從微信頁麵找到queen,撥打過去。
一接通,江航就說:“S110接西泉路這裡,有動靜。”
因為周圍非常安靜,夏鬆蘿可以聽到蘇映棠的聲音:“你也遇到了?兩個路段都遇到,看來,是衝著咱們來的?”
江航蹙眉:“鏡像?他們現在已經可以驅使溟河物種了?”
蘇映棠說:“不知道他們想做什麼,你們今天的狀態都不是很好,咱們先回去。”
掛了電話,江航原地站了會兒。
他是不怕,但他還帶著對這些一無所知的夏鬆蘿。
“我來騎。”江航坐上駕駛位,把背包取下來,交給夏鬆蘿。
現在給夏鬆蘿十個膽子,她也不敢騎了。
她慌忙接過背包,背上。又將手套摘下來,遞給他,老老實實坐在了後排位置。
江航戴好手套,俯身緊握車把,聲音沉靜:“你需要抱緊我,那東西再襲擊,我行動時,你不至於被甩出去。”
夏鬆蘿從來沒有這麼聽話過,二話不說,屁股猛地向前一拱。
猝不及防,江航被她撞的向前一栽。
下一秒,她的雙臂像是兩根柔軟卻堅韌的藤蔓,從他腋下穿過去,死死交疊在他的胸口,勒得他呼吸一緊。
這還不算完,雙腿也拚命內收,狠狠夾住他的雙腿。
就像一個樹袋熊,嚴絲合縫地抱住了樹。
夏鬆蘿準備了好半天,車子動也不動:“怎麼不走?”
聽見江航有些壓抑地說:“用不著這麼緊,不是多嚴重的問題,我隻是怕慣性把你甩出去。”
“你不要說大話了。”夏鬆蘿發現什麼男人都是死要麵子,“你的心臟‘咚咚咚咚’跳得像打鼓一樣,還說不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