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釋完,看到江航默默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尖搭在茶杯柄上,半響才握住。
有潔癖嗎?
這麼多心理建設。
夏鬆蘿探身,把盛了藥的量杯重新拿過來,遞給他:“喝口水潤潤喉嚨就行了,先喝藥。”
他掠一眼:“這是什麼?”
“毒藥,毒死你的。”夏鬆蘿見多了他這種眼神,立刻知道他在疑心什麼。
她很自覺,去茶幾將藥瓶拿過來給他看,“美林,兒童喝的布洛芬,你小時候沒喝過?”
“兒童退燒藥?”
“這種混懸液,比片劑見效快,對胃的刺激好像也會小一點?我爸說的,反正我從小到大,發燒的時候,我爸都給我喝這個,他還說……”
她還在叭叭說話的時候,江航已經捏起來量杯一口喝了。
夏鬆蘿閉上了嘴,把量杯拿走,去水槽清洗。
洗完轉身,撞見江航正在盯著她。
被她發現之後,他倉促望向了彆處,幾經輾轉,視線落在了他手裡的茶杯邊沿。
夏鬆蘿又看不懂了。
他那個“盯”,有些怪怪的,像是在心裡圖謀什麼。
夏鬆蘿沒感覺到害怕和擔心,因為他那個腦子就沒閒著過,整天都在圖謀一大堆。
但至今也沒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除了最初拿刀抵住她的脖子之外,都是在幫她。
夏鬆蘿去沙發坐下來,點午飯,特意選了一家港式茶餐廳:“我給你點一碗粥,你今天就隻能吃點粥和喝水。”
點好以後,她欠了欠身,朝餐廳望過去,“你吃完藥,過來躺著啊,杵在那乾嘛?”
在“盯”她。
這次被發現了,也沒有收回視線。
夏鬆蘿越看他越怪了,隱約能看出,他眼神裡帶著探究:“你在懷疑什麼?我幫你點外賣,還能和餐廳串通,給你下毒?”
“噌!”
江航站起身,餐椅和地麵劃出一道短促、刺耳的噪音。
夏鬆蘿看著他一步跨下兩個台階,疾步朝她走過來,繞過沙發,逼近她麵前。
伸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沒使多大勁兒,夏鬆蘿就被他從沙發上給拽了起來。
他低垂著眼睛,夏鬆蘿瞧見他濃密的睫毛顫了又顫,像是想說什麼,但又難以啟齒。
沒等她問,江航把她拽去一邊,鬆開了她。
他看似平靜的語氣裡,夾雜著一些怨氣和懊惱:“要我過來躺,你坐在這,我躺哪裡?”
夏鬆蘿滿腦袋問號:“你說一聲,我起來不就行了,至於嗎?”
本來就是個怪人。
發燒是不是又把腦子燒壞了?
搞不懂。
每當她覺得,她好像有點了解他的時候。
他總是會展現出全新的一麵,讓她摸不著頭腦。
都不知道該扣分還是加分。
而且不停加加減減的,夏鬆蘿都忘記他現在是多少分了。
那就從60分開始,重新計算好了。
……
第二天傍晚。
QueenClub斜對麵的臨時停車位上,停著一輛越野車。
駕駛位,沈蔓戴著藍牙耳機,翻著手裡的一遝資料,正在向夏正晨彙報:“夏總,金律師和小姐,前天晚上都從酒店退了房。”
“給他們訂房的人,是queen。接他們走的車,全都是queen名下的。應該是接去了掮客家族的老宅,那裡我們無法入侵。”
耳機裡,夏正晨的聲音微沉:“金棧來這裡,是為了找掮客?”
沈蔓不知道:“時間太過倉促,目前隻能查到這些。”
夏正晨:“我讓你找的那個男人,是掮客的人?”
“沒錯。”沈蔓將資料翻了一頁,“queen的左膀右臂,這兩個人之前全都外出過,而且和小姐同一天抵達烏魯木齊。但其中一個被我排除了,我認為應該是……”
隔著人行道,她拿起另一部手機,調整焦距,拍下了一張照片,給夏正晨發送過去。
照片裡的男人,亞麻金棕色的微長卷發,叼著煙,穿著打扮很像個愛豆,站在門口和一個漂亮女人聊天,時不時笑得很燦爛。
“這人叫齊渡,好像是掮客家裡養的打手。之前在魔都的PCLUB做男模,還是頭牌,三個鐘點買斷價十幾萬的那種規格,還需要加價預約。”
“……頭牌男模?”
沈蔓繼續說:“之前您不讓過問,我這才知道,小姐上次在酒吧打架,竟然是為了他爭風吃醋。真是這樣還好,我有點擔心,掮客家養的打手,跑到魔都,認識了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圖謀?”
夏正晨半響才說:“另一個為什麼排除了?”
沈蔓說:“因為另一個不是齊渡的對手。他們回來的第一天,就上了烽火台,那個輸了。”
“為了保命,還使用了特彆下三濫的招數。小姐當時也在場,她是瞧不上這種貨色的。而且,有人看到小姐是坐著齊渡的車過去的。”
夏正晨顯然知道烽火台:“齊渡功夫不錯?”
沈蔓:“何止是不錯,十六歲之後,烽火台對戰二百多場,至今沒有敗績。還是個玩唐刀的,小姐也很喜歡冷兵器。”
夏正晨:“有沒有前幾天烽火台的視頻?”
沈蔓:“道上的規矩,誰敢亂拍視頻,一旦被抓出來,就混不下去了。”
耳機裡,夏正晨說:“既然如此,你去約戰齊渡。烽火台不是死生不論麼?我親自去看一看,掮客家族養出來的打手,究竟是有多能打,也敢來招惹我們。”
沈蔓聽了這話,一瞬坐直了身體。
她知道,這不是雲潤科技CTO給秘書交代的工作。
這是門客的“主公”,對門客下達的命令。
“但是……”
“他是你的同門?也是一個門客?”
“應該不是。我是想說,我未必能夠勝他,擔心給您丟臉。”
“輸贏無所謂,先給我打斷他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