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群頂尖競賽保送生與奧賽金銀牌得主一起求“平均值”,餘夏不再是那個無往不利的“唯一”。
在需要團隊協作與清晰表達的環節,他甚至顯得局促。
這種持續性的、難以靠單兵作戰突破的壓力,讓Q大的天空在他眼中都蒙著一層灰霾。
剛剛發布的月測成績,他毫無意外地再次被董睿和薑浩博穩穩壓製。
機房裡的空氣黏稠得令人窒息。他猛地起身,逃離了那片喧鬨。
昏黃路燈將他影子揉扁拉長。
他漫無目的地晃蕩,不知不覺竟走到了生科院實驗樓下。
抬頭望去,二樓胚胎實驗室的燈光,在夜色中執著地亮著。
他拾級而上。
江靜知正專注地在電腦前錄入實驗數據,指尖在鍵盤上跳躍。聽見腳步聲,她抬起眼,看見餘夏身影出現在門口。
想起白天李園推送的爆炸性八卦頭條,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手上的活兒一刻不停地揶揄道:“喲,大功臣怎麼有空跑這兒來了?不去給咱們的‘量化女神’開慶功宴?”
餘夏麵無表情,聲音輕得像自言自語:“她參賽的模型……不是我做的。”
江靜知嘴角的笑意瞬間凝住。她敏銳地捕捉到他表情和聲音裡的異樣。
她利落地合上筆記本,瞥了眼實驗室裡忙碌的同門,壓低聲音:“這裡太吵,跟我來。”她將他帶進隔壁空置的小會議室。
“最近忙嗎?”餘夏靠在會議桌邊,像是隨口一問,眼神卻飄忽不定。
江靜知忙得腳不沾地,仍平靜道:“還好,最後一個學期了,就是等畢業。”
“你……還能做家教嗎?”
“教誰?褚星野?”她拉過兩把椅子,“坐吧。”
“他請了專職文化課老師了。”
“那你想讓我教誰?”江靜知坐下,目光溫和地看向他。
餘夏深吸一口氣,不再繞彎:“是我。”
他聲音低沉,“我最近狀態糟透了……什麼項目都做不好,總被董睿他們壓一頭……叉院的幾次月測,考得一塌糊塗。”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上學期應婉婷確實找我做過量化模型,但我根本沒完成,也不知道她參賽用的是什麼……現在所有人卻覺得是我的功勞……”
他抬起頭,眼中帶著罕見的迷茫和一絲脆弱,“你……還能像高三那樣,幫我……調整一下狀態嗎?”最後幾個字,帶著不易察覺的懇求。
“我們先做正念冥想好嗎?就像給胚胎溶液除氯。”她的聲音平穩篤定,如同調試精密儀器。
“好。”餘夏這次沒有流露出絲毫抵觸。
江靜知打開手機冥想引導音樂。“找一個舒適的位置坐穩,輕輕合上雙眼……暫時放下書本,放下習題,給自己一段珍貴的寧靜……現在,將覺知輕柔地錨定在呼吸上……無需改變,隻是觀察……”柔和的女聲流淌在靜謐的空間。
十五分鐘後,餘夏緊繃的肩頸線條悄然鬆弛。
喧囂的思緒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一種久違的、深沉的平靜感緩緩浸潤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