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生因為母親改嫁以後出現了抑鬱的症狀,後來居然被繼父送進了精神病院電療,最後跳樓自殺。
對於很多人來說,家是一個避風港。
但對於有些人而言,家就是一個魔窟。
“沒錯,我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
阮祈回答道。
“嗯,建議你往東邊走,東邊旺你。”
相原繼續夏吉卜算,頭也不抬說道:“這是一張名片,對方是一個很靠譜的黑中介,不需要驗證你的身份也能幫你租到房子。最好是靠著泰山路,依山傍水,適合修養。”
他翻出一張名片,推了過去。
這是二叔以前為一些需要躲債的老板找的地方。
“謝謝。”
阮祈的眼瞳裡多了一絲神采,這真的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那些獵人到處追殺她,她根本無處可逃。
這老板推薦的藏身之地,說不定是個異側呢。
相原繼續推算,眉頭皺得更緊了:“不對,你應該不是靠自己逃出來的吧?有人幫你逃出來的,對麼?”
阮祈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但那些人並不是你真正的朋友,他們彆有目的。”
這點也是相原推算出來的,但也可以通過邏輯判斷。
如果阮祈有靠得住的朋友,也不至於淪落到大半夜來一家風水堂算命,這得多特麼無助啊。
“是的,他們隻是覺得我有用……”
阮祈欲言又止,那群人是毫無疑問會圖財害命的犯罪分子,誤打誤撞把她釋放出來也不是出於好意,無非也是想要利用她罷了,她也不是傻子,看得出來。
相原微微頷首,覺得自己的夏吉卜算愈發精進了。
事情很明了了,大概是一群社會上的不良混混試圖慫恿並控製這個離家出走的少女,下一步大概就是要錢了。
“不要再接受他們的幫助,也什麼都不要給他們。”
相原一副規勸失足少女的語氣:“記住了。”
“我知道了。”
阮祈在心裡打定主意,即便那群家夥再給她獻祭什麼東西,她也不打算再回饋任何的力量了。
“還有,你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相原瞥了她一眼:“有病在身?”
阮祈眼瞳驟然收縮,沒想到對方竟然一眼看出了她的虛弱,她本以為自己偽裝得天衣無縫。
“你這氣色明顯不太好,如果隻是身體上的病倒也算了,最麻煩的是你的精神出了問題,那就難治了。”
相原歎了口氣:“你有精神病。”
阮祈無言以對。
的確,自從她異化成這個樣子以後,她的意誌每天都在崩潰,此刻能保持理智,已經是用藥的結果了。
“不要亂吃藥。”
相原認真說道:“有些事情,要自己克服。”
“憑借自己的意誌麼?”
阮祈抿著唇,對方似乎是在暗指她服用那些禁藥來飲鴆止渴,她暫時還沒有下定決心戒掉。
“算了,這東西送給你吧。”
相原歎息著起身,從壁龕上取出了一個用金線纏繞的盒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灰,放在了她的麵前。
阮祈出於尊重,也站了起來。
“這是我一位故人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值錢的東西。一種絕版的香,原產地在東南亞,出自高僧之手。如果你的精神一直不好,晚上睡覺的時候可以點了它。”
相原幽幽說道:“這一盒,夠你用半個月了。”
這是二叔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值錢收藏。
一般情況下,相原不會把它送出去的。
考慮到阮祈是他的第一個客人,他索性就大方一次。
阮祈珍重地接過這盒香,她隱約聽說過並非每個客人都能得到霧蜃樓的贈品,那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小東西往往會在某些時刻發揮出至關重要的作用,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這老板雖然長得嚇人,但卻出人預料的友好。
“謝謝,真的很感謝您。”
阮祈微微鞠躬。
“不謝,但是今天就到這裡了。”
相原指了指頭頂:“天機不可過多泄露。當然我也要說一句,算命不能完全當真,你的人生還是要你自己決定。”
當然,真正的原因是他啥也算不出來了。
現有的信息隻能算出這些。
“我明白了,已經足夠了。”
阮祈此刻猶豫了一下,既然對方出手如此闊綽,那麼她原本準備的報酬就有點不太夠用了。
她思考再三,挽起袖子露出了一串手鐲。
“這是我的報酬,也是我身上最值錢的東西。”
相原一愣。
那串手鐲似乎是用某種骨頭製作出來的,通體泛著一股森然的蒼白,卻又流淌著玉石般的光澤,像是盤踞的龍。
看一眼就很開門。
“老東西?”
相原有點過意不去了,他覺得受之有愧。
“新東西,我自己親手做的,但是材質還算不錯。”
阮祈委婉地解釋,並把手串摘下來遞給他。
“哦,那就行了。”
相原無聲地笑了笑。
這一單,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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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出租車再次亮起了車燈。
“謝天謝地,您回來了。”
司機躲在駕駛座的陰影裡,低聲詢問道:“如何?”
隨著車門被關閉,黑暗裡有人抬起了一雙血紅的豎瞳,嗓音略顯嘶啞:“霧蜃樓的老板非常高深莫測,我深度異化的外表根本沒有被他放在眼裡,他甚至還稱讚我如今的樣貌。如果我沒猜錯,他平時應該接觸過很多像我這類的存在。”
司機繼續詢問道:“他沒有惡意?”
阮祈搖了搖頭:“完全沒有,他不僅一眼看出了我的處境,還給我提供了庇護的法子。那個地址,不出意外的話,也是一個隱藏的異側。甚至於,他看出了我在接受一群死徒的獻祭,也看出了我的精神在被侵蝕。”
她拿起那個纏著金線的盒子,輕聲說道:“霧蜃樓的老板很友好,他甚至還給了我解決方法。”
暴雨下得越來越大了,雨水砸在車頂上發出急促的聲響,空蕩蕩的長街早已經被淹沒,水流映出紅綠燈的燈光。
“那霧蜃樓的老板圖什麼呢?”
司機低聲說道。
“我想,他應該是看出了我的血緣脈係。”
阮祈眯起眼眸:“所以我把阿賴耶識給他了。”
司機吃了一驚:“那是您的本源魂質啊,那東西可以培養出一個頂級的長生種,它的價值完全可以讓您具備跟任何人談條件的籌碼。您就這麼給他了,不覺得虧麼?”
阮祈回頭看了一眼那條幽深的巷子:“霧蜃樓是什麼普普通通的小勢力麼?這地方,水深得讓你無法想象。我現在變成了這幅樣子,那東西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太大用處。”
她頓了頓:“走吧。”
司機不再多言,默默發動了車子。
出租車消失在了浩浩蕩蕩的雨幕裡。
雨水從天而降,衝刷著巷子裡的泥濘,泥土裡殘留著恐怖的腳印,仿佛是被巨龍踐踏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