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默眼神裡閃過一絲驚懼,嗓音沙啞:“麵對一個尚存理智的天理,我們或許還有一戰之力。隻需要剿滅死徒,打斷他們的獻祭,就可以阻止天理恢複力量。但麵對一個瘋狂的天理,沒人能猜到祂到底想做什麼。深藍聯合的高層們連夜開會的時候都一頭霧水,他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過激的舉動,竟會如此刺激一位天理,以至於讓祂想要魚死網破。”
他深吸了一口煙:“如果照這樣繼續下去,當那位天理的理智徹底崩壞的時候,我們將會麵對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
相原大概聽明白了。
通常來說,天理和死徒之間存在一種相互的供需關係。
通過一次次的獻祭,天理得到力量,死徒完成進化。
但如今霧山裡的那位天理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強行入侵現世吞噬死徒,這行為無異於殺雞取卵,竭澤而漁。
其實有那麼一瞬間,相原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客人。
但轉念一想又不可能。
首先阮祈顯然是個長生種,哪裡有半點天理的樣子。
其次相原是隻是推薦她去搶劫死徒以便掠奪古遺物而已,又特麼不是讓她吃人。
最後阮祈變強的目的是要拯救這座城市,總不可能莫名其妙跑去製造災難,包括卦象上顯示的也是上上大吉。
嗯,相原覺得自己想多了。
他一直在勸客人走正道,一心向善。
說不定阮祈的存在,真的能力挽狂瀾呢。
“目前來說,那位天理吞噬大量的死徒,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因為死徒的活動減少了,城市的秩序也會趨於安定。但天理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簡默看了一眼手表,歎息道:“按照祂這個吃法,不出意外的話今晚你就能看到祂覺醒出神話姿態了。那是純粹由靈質凝聚出的原始生命形態,不知道會出現在哪裡。”
相原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那我真心的希望這位天理能保持冷靜,至少不要在我家附近覺醒。”
說起來,要是二叔留下的通神香對天理也有作用的話就好了,這樣的話豈不是能兵不血刃解決很多問題。
這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要是那通神香真有這功能,母豬都能上樹了。
“走吧,帶你去公司辦手續。”
簡默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不會太影響你的正常生活,隻要不成為高層甚至也不會限製你的自由。通常來說,獵人和公司之間是合作關係,換句話說我們是雇傭兵。”
相原懂了:“說白了就是勞務派遣唄?”
簡默笑了笑:“差不多,現在是特殊時期,公司給獵人的待遇會比以前好很多,尤其你還是一個創造階。不過你還是做好準備,今天會有一個檢測和培訓的環節,差不多需要一天的時間,你得跟家裡人打好招呼。”
相原眺望著雨幕:“是嗎?有點期待啊。”
“不害怕?”
“隻要不讓我上學,乾啥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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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過天晴的時候,義塾高中的旗幟在風裡搖曳,一輛輛黑色的奔馳駛出校門口,車尾的深藍聯合的標誌在陽光下泛起刺眼的光。
簡默雙手握著方向盤,看了一眼手表。
差不多一分鐘以後,坐在副駕駛上的相原看到滿麵紅光的大師被校領導簇擁著過來,寒暄片刻後打開車門上了車後座。
“哎呀,還是很喜歡給學生們講課啊。隻有這些可愛的孩子,會真心實意地給我掌聲,認可我的內容。”
周倫碩坐在後排椅子上,打開保溫杯喝水。
“怎麼樣?”
簡默隨口問道。
“同學們很熱情啊,我推銷的古遺物被他們一掃而空。通常來說,隻有對超凡信息有反應的人,才會購買我們的產品。這學校裡具備覺醒資質的人還不少,名單我都已經記錄下來了,等著派人再接觸他們就好了。”
周大師說到這裡有點感慨,幽幽地歎了口氣:“要不我說,還是學生們天真無邪。以前我出去給人講課的時候,那些沒有覺醒資質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動物園裡的猴子,仿佛我是哪個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白癡。”
他依依不舍地望向操場,流露出感動的神情:“隻有這些學生們,哪怕不買我的產品,也不會拿我當傻子。”
相原循著他的視線望向操場,看著學生們興奮的樣子,遲疑片刻:“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送了他們禮物?”
集會結束以後,受邀參加了古玩展覽會的高三學生們都得到了附贈的禮品,那是一種由玉石打磨而成的無事牌,單獨的造價倒不算太貴,寓意是希望他們每個人都平平安安。
“呃。”
周大師的表情僵住了。
“不過大師的初心還是很值得讚揚的。”
相原回過頭來,望著他發自肺腑的說道:“自費給這些學生們贈送禮物,您真是個大好人啊。”
周大師頓時有點尷尬,撓著頭說道:“倒也不完全是,主要那是在我的講座上出的事。我要是不把這件事處理好,公司大概會取消我的年終獎。哎呀說了你也聽不懂,我可是公司的正式編製,跟你們這些臭勞務派遣的不一樣!”
相原的眼角微微抽搐:“原來是這樣嗎?”
簡默黑著臉:“彆理他,他的待遇也未必就比我好多少。”
周大師不服氣:“誰說的,八年前我就……”
黑色的奔馳在陽光裡馳騁遠去,這一路上簡默和周倫碩拌嘴的聲音就沒停過,相原插不上話隻好默默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仿佛是在跟碌碌無為的過去告彆。
新的生活,好像要開始了啊……
奔馳的後視鏡映出義塾高中的操場,學生們陸陸續續回到教室,一路上他們有說有笑的談論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有人覺得大師的演講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也有的人認為隻有白癡才會相信這些封建糟粕。
“誒,原哥咋又請假了?”
易然在隊伍裡環顧四周,一臉茫然。
“夏夏,這玉牌蠻好看的啊,你猜值多少錢啊?”
閨蜜把玩著玉牌,哭喪著臉說道:“哎,待會兒又是連著兩節物理課,上禮拜的卷子我還沒做完,殺了我吧……”
“不知道誒。”
虞夏望著那輛揚長而去的奔馳怔怔出神,她素白的手指拂過剛剛獲贈的無事牌,腦海裡忽然閃過一段記憶。
一段熟悉又陌生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