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反應過來,趙小梅突然轉頭,正好對上我的視線。她尖叫一聲,抓起水瓢就砸向窗戶。
我這才意識到,儘管隔著百米和牆壁,她卻好像能看見我似的!後來才知道,我那會兒眼睛放光,跟黑夜裡的野貓似的,隔老遠就能瞧見。
“李二狗!你個臭流氓!”趙小梅裹著浴巾衝出來,端著一盆洗腳水就潑了過來。
我轉身就跑,被她追了整整三條街。全村人都探頭看熱鬨,我“流氓”的名聲就這麼坐實了。
此後幾天,我儘量躲著人走。眼睛時不時失控,看穿過路的母牛懷沒懷崽,看穿張老三家地窖裡藏著的私房錢,甚至看穿村長家屋頂瓦片下壓著的避孕套——
有些秘密,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
——
我最怕遇見的是小雅。
小雅叫林雅,是村裡新來的支教老師,人如其名,文靜優雅,像是黃土高原上開出的一朵白蘭花。我從她來第一天就暗戀她,但從來隻敢遠遠看著。現在成了“流氓”,更沒臉靠近她了。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那天我剛從後山下來,就撞見她急匆匆地跑過來。
“二狗哥!見到我弟弟了嗎?”小雅眼睛紅腫,顯然哭過。
我搖搖頭,不敢直視她。自從變成“透視眼”,我越來越不會正常看人了。
“小斌一早就出去了,說去後山撿蘑菇,現在都沒回來!”小雅帶著哭音,“馬上要下雨了,他會不會出事了?”
我心裡一緊。後山那地方陡峭不說,還有不少廢棄的礦洞,深不見底。去年就有個孩子掉進去,撈上來時人都泡脹了。
“我、我幫你找找。”我鼓起勇氣說。
小雅感激地看著我,那眼神讓我心跳加速。我集中精神向後山望去,目光穿過灌木叢、岩石、土坡……
幾個放羊的孩子,幾隻野兔子,一窩剛出生的狐狸崽……就是沒有小斌的身影。
雨開始下起來,小雅更急了:“怎麼辦?要不要叫村裡人幫忙?”
“再去那邊看看。”我指向東麵的山坡,那裡有幾個廢棄的礦洞。
雨越下越大,我的視線開始模糊。透視能力在雨天會減弱,必須更加集中精力。我一個洞一個洞地找過去,前幾個都是空的,直到看向最隱蔽的那個——
我的血液凝固了。
礦洞深處,躺著一具穿著工裝的男人屍體,麵目腐爛不堪,顯然已經死了有些日子。但不是小斌,謝天謝地。
然而就在屍體旁邊岩壁的縫隙裡,卡著一本作業本,封麵上赫然寫著“林小斌”!
“怎麼樣?看到什麼了嗎?”小雅焦急地問。
我冷汗直流,強作鎮定:“你弟……沒看見。”
這是實話,我沒看見小斌的屍體。
但接下來我鬼使神差地補了一句:“但礦洞深處,躺著個穿工裝的男人。”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小雅驚恐地瞪大眼睛:“什麼男人?死了嗎?和小斌有關係嗎?”
我張著嘴,不知如何回答。因為就在這時,我看到那具屍體的工裝口袋裡,露出一角熟悉的東西——小雅弟弟經常玩的彈弓。
更可怕的是,當我下意識地抬頭,透過層層雨幕和山體,看到村長正帶著兩個人急匆匆往後山來,手裡拿著麻袋和鐵鍬。
而他們腰間彆著的,是明晃晃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