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慎言聽到這話,心中先是一喜,看到自己所處的地方,心卻又沉了下去。
“侯爺,草民隻是路見不平,做了應該做的,隻求侯爺看在草民身受重傷的份上,放了草民,草民日後定效犬馬之勞。”他嘶啞著嗓子,小心翼翼地求饒。
“犬馬之勞?一個被皇上下旨,朝堂之上永不錄用的人,本侯……”
安平侯話語一頓,忽然抬起腳,一腳踢在陸慎言腿上,一字一頓:“憑什麼放你!”
“嘶啊——”
劇痛讓陸慎言慘叫出聲,他疼得呲牙,冷汗瞬間冒出來。
安平侯低聲詢問:“說,是誰讓你來救本侯的!”
“侯爺,草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我隻是路過而已!”
陸慎言不敢提自己想攀附太後的事,更不想讓安平侯知道自己另有目的,否則,他豈不是白白擋了一箭?
“你當本侯是傻子,看不出你是故意的?”
安平侯蹲下身,揪住陸慎言的頭發,把他的頭拽起來,眼中陰鷙。
陸慎言還是搖頭裝傻。
安平侯拍了拍他的臉皮,將他的頭按到地上:“給本侯打。”
身後的侍衛拿著鞭子上前,狠狠抽打在陸慎言身上。
不出片刻,他就皮開肉綻。
“信……是有人給了我一封信……我……我以為是機會……”陸慎言慘叫連連,終於說出那封被他燒了的匿名信,“就來救侯爺……我,我是真的救了侯爺啊!”
安平侯笑了,大滴大滴溫熱的眼淚,從眼眶滾落。
他笑得癲狂而絕望。
“哈哈哈……本侯就知道,就知道……一切都是母後安排的,是她,是她想殺了嫣兒,還安排了救本侯的人,那你為什麼不救嫣兒,為什麼!”
他已經猜到了,雖然禦鷹司說刺客是睿王餘孽,但睿王哥哥怎麼會害自己?而他分明聽到,刺客之間交流,用的是西戎語。
他的母後,前幾日還在寧壽宮,招待了西戎使團的首領。
安平侯將陸慎言踹翻在地,抹了一把眼淚,無趣地搖頭:“酒呢。”
侍衛勸道:“侯爺,您不能再喝了,您已經喝了三天——”
安平侯直接抽出侍衛的佩劍,劍尖直指他:“酒。”
地牢外,柳姨娘聽到動靜,緊張地將一壇酒,交給另一個侍衛。
侍衛送上酒壇,安平侯看也不看,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我感謝你……嗬嗬,感謝你救了本侯……”
他喃喃道,又喝了幾口之後,抬起手,將壇中的酒液,倒在陸慎言鮮血模糊的傷口上。
“啊啊啊!!!”
傷口碰到酒水,陸慎言疼到麵目扭曲,淒厲的叫聲回蕩在地牢中,讓侍衛聽到都害怕。
安平侯看著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滾,眼中沒有半分憐憫,反而笑得更燦爛了幾分:
“本侯給母後一個麵子,不殺了他,給本侯繼續打,打完了,直接丟到大街上,讓所有人看看,這就是算計本侯的下場。”
說完,他轉身離開。
陸慎言絕望地倒在地上,心中悔恨交織。
如果早知道安平侯是個瘋子,他怎麼會選擇救他。
他甚至來不及感受自己受傷的下半身行不行……
陸慎言仰天長歎,嘔出一口鮮血,再次昏死過去。
安平侯手捧酒壇,踉踉蹌蹌地走到侯府正廳。
靈堂裡掛滿白幡,正中間停著精致的棺槨,上麵寫著江叢嫣的靈位。
安平侯坐到靈位前的蒲團上,眼神空洞。
酒勁上來,他回想起三日前,官差在山崖下找到江叢嫣,將麵目全非的屍體送回侯府的情景。
嫣兒走的時候,身穿那身粉藍色繡牡丹曲裾裙,頭上戴著支金鑲玉點翠釵,還是自己從前買給她的。
因為麵容模糊,他不信那是他的嫣兒。
直到江家的江父江母趕來,抱著屍體,失聲痛哭。
李鈺這才相信,江叢嫣真的死了。
“夫人,我錯了,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在雲鶴樓的,我不該……”
安平侯喃喃自語,又灌了一口酒,將供桌上的蝴蝶酥推上前。
“若是我不說死也不和離……可母後是你的親姑姑啊,她怎麼能這麼狠!夫人,你疼嗎,夫人……我的心好疼……”
他抱起靈位,雙目猩紅,眼淚落下。
這時,靈堂門口傳來輕響。
安平侯抬起頭,看見一個穿著素色衣裙,身披白狐毛披風,姿態端莊柔美的女子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