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眼神一凜,快步走到屍首旁,撩開繈褓仔細查看那烙痕。她從藥箱裡取出一小撮冰灰色藥粉,撒在怨靈四周地麵,形成一個四方封鎖陣。藥粉落地後微微發亮,壓製著黑氣不敢擴散。
“你鏡子不錯。”她收回手,“看得見彆人看不見的東西。”
“祖傳的。”他笑了笑,臉色更白了,“就是費血。”
她沒接話,隻從藥箱深處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人參娃娃,通體暗紅,表麵有細微裂紋,像是活物般微微起伏。她切下一小塊,投入火盆。
火苗猛地躥高,變成幽藍色。
黑氣中浮現出一道模糊女影,披頭散發,腹部仍有產後的淤腫痕跡。
母魂。
她嘴唇微動,聲音重疊如多人齊誦:“……不該看……不該查……侍郎府……閉嘴……”
每說一句,蘇曼撒下的藥粉陣就裂開一道縫隙,寒氣四溢,地麵結霜。
趙繼偉知道時間不多。他再次咬破手指,將精血抹在銅鏡邊緣,貼地畫出一道鎮魂符。符成瞬間,母魂安靜下來,麵容清晰。
“我兒命格被篡……”她終於開口,聲音虛弱,“因我丈夫偷聽機密……侍郎滅口……連累孩子……他們用傀儡替身換走屍身……真正的孩子……早被煉成了命燈……”
話未說完,魂體開始崩散,化作點點黑光消散在空中。
火盆裡的藍焰“噗”地熄滅。
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隻剩下油燈燃燒的劈啪聲。
趙繼偉收起銅鏡,靠在牆邊喘息,額頭冷汗直流。剛才兩次催動鏡能,耗血太多,眼前一陣陣發黑。
蘇曼合上藥箱,銀針收回囊中,瞥了他一眼:“你這鏡子,耗命。”
“笑死人不償命,我還沒死呢。”他咧嘴一笑,牙上還沾著血。
她沒笑,也沒反駁,隻是低頭看著自己剛才撒藥粉的手指,忽然皺眉。
藥渣殘留的顏色不對。
本該是冰灰色的粉末,邊緣竟泛出一絲極淡的紫暈,像是被什麼東西汙染了。
她不動聲色地撚了撚指尖,又從藥箱夾層取出一小包新藥粉試了試,結果一樣——接觸空氣後,邊緣微微變紫。
“你這兒最近處理過什麼特殊屍體?”她問。
“除了這個孩子,沒彆的。”趙繼偉搖頭,“怎麼了?”
“藥性被乾擾了。”她語氣冷了下來,“有人在用隱法汙染陰氣,手法很老,但……很熟。”
她沒再說下去,隻把藥箱重新打開,準備取工具進一步驗毒。
趙繼偉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忽然覺得今晚這局,比他想的複雜得多。
一個奴仆的孩子,死於刑司烙印,母親魂魄被扣,命格被篡,背後牽扯禮部侍郎……現在連蘇曼的藥都出了問題。
他摸了摸袖中的銅鏡。
鏡麵微顫,一道極輕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傻小子,這次惹大了。那女人的藥粉變色,說明有人在用‘陰契引’調換命燈——這可是二十年前就被禁的邪術。”
是鏡靈。
“你還知道啥?”他在心裡問。
“我還知道,”鏡靈懶洋洋地說,“你再不出去查,下次死的就不隻是孩子了。”
趙繼偉沒動。
燈還亮著,風依舊穿堂而過。
銅鏡靜靜躺在案上,鏡麵朝上,仿佛在等下一個真相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