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鈺見機行事,他挨了這一拳夠了,連忙飛奔躲到宋知韞身後,委屈巴巴地說:“夫人啊,這小舅子要打死我,我昨日明明在家裡頭讀書來著的。”
其實昨日他的確是去了花樓裡,隻是那花樓是他通往法陀寺的一個通道和障眼法罷了,沒想到這事兒也被宋琅然給撞見了。
宋知韞也趕緊向宋琅然解釋,“是的,昨日你姐夫可是被我逼著在家裡讀書罷了,你興許是看錯了也不一定呢。”
“這怎麼可能,白芷她說昨個兒去街上采買撞見了姐夫去花樓裡逍遙快活去了,聽聞還點了幾個紅倌人,也不嫌臟!”宋琅然對著蕭景鈺怒目而視,恨不能將其扒皮抽筋。
“你這話是聽白芷說的?僅僅是她一麵之詞罷了。”宋知韞沒想到自己才出嫁,這周姨娘可把這挑撥離間的事情弄得爐火純青,“快和你姐夫道歉。”
宋琅然緊緊抿著唇,蕭景鈺清了清嗓子,小聲說:“夫人,我看還是算了吧。”
“為何?這事兒他做錯了,理應和你道歉的。”宋知韞眨了眨眼睛,語調溫和了幾分。
蕭景鈺滿臉拒絕,他瞧著很是害怕似的退後了幾步,“你瞧瞧他瞪眼瞪的,和牛眼睛一般,莫不是要將我砍成臊子肉?哦,或許還沒那麼大塊……”
宋知韞聽到蕭景鈺形容自己的弟弟是牛眼睛,不由得忍住笑意。
她的弟弟是生的眼睛比較大,但牛眼睛不好嗎?看著可愛乖巧極了,睫毛生的也很長很濃,是她那好看卻帶著倔性子的弟弟啊。
宋琅然兒時性子雖然有些頑皮,但人是良善的。
倆姐弟自小都是沒了母親的孩子,隻是因著她長姐如母,待他比其他姐弟要嚴苛些。
宋琅然總是在她拿著戒尺罰他時說討厭她,卻又很快原諒她這個小古板的姐姐,還喜歡趴在她腿上,頂著毛絨絨的小腦袋一遍遍地問‘阿姐,母親去哪了呢?’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隻是笑著說‘阿姐陪你,你嫌煩了嗎?’
每每到這時,他就癟著嘴,大眼睛裡蓄滿了淚,奶聲奶氣地說:“不煩的,就是琅兒想見見母親。”
後來,周姨娘在兩人之間挑撥離間,原本是不會有半分成效的,但因為她希望自家弟弟日後能走上科舉之路,到時候也能有能力自保。宋琅然想著去參軍,兩人意見不合,大吵了一架,和她的關係自然也就到了有些僵持的狀態。
前世她成婚後也是擔憂著弟弟,隻是到底瑣事纏身,兩人來往少了。
原以為是弟弟還在生氣,不成想在得知使臣來訪時,瞧見了和蕭頌延出席的她,便開了玩笑說問蕭頌延賣不賣妻。
那時候蕭頌延隻是笑著說不賣,也並未當場生氣,她當時覺得心裡難受,但也理解,畢竟那是使臣,不好直接將兩國關係弄僵。
可第二日,這事兒傳了出去,她成了京城的笑柄。宋琅然知道這事兒後便直接和那使臣打了一架,但因著打輸了,雙腿被廢,再也站不起來了。
而那些所謂的家國大義,想要征戰沙場立的雄心壯誌都隨著雙腿殘疾煙消雲散了。
如今再次看到自家弟弟,心裡酸澀愧疚一度湧了上來,自然是希望他這一世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再因著她而受到牽連了。
“呸!我看你狐狸眼睛呢,一肚子壞水!”宋琅然不喜歡這位新的姐夫,在他看來,能在新婚後第一日就尋花問柳的必然是不顧惜自家妻子的,這樣的渣滓還不如被他收拾一頓來的好。
宋知韞瞧著宋琅然又要動手,和他說了一遍有關白芷在韶關院裡頭做的事情,“白芷她不是個好的,你啊行事這樣魯莽,是要吃虧的。”
宋琅然似乎這才想起自己還在和宋知韞鬨冷戰,這時頭一歪,也不看自家姐姐,“哦,是我多管閒事了,姐姐自便就是了。”
宋知韞歎了口氣,語氣溫柔,“沒有的是,能被琅兒護著,我這個做姐姐的很開心呢。”
宋琅然臉一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姐姐說這些話,莫不是又拐著彎的想要我科舉吧?”
“不會啊,我想好了,既然你覺得那條路不適合你,那就按照你想做的那樣去做吧,參軍說不定也是一個很好的道路呢。”宋知韞笑著說道,她想到宋琅然十年如一日地習武練劍又不忘熟讀各種兵法,就算日後不是大有作為,定然也能有小作為的。
宋琅然一時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姐姐你說這話莫不是誆騙我的吧?”
“你看我像是在說假話嗎?”
得到了肯定答案,宋琅然恨不能直接說一萬遍姐姐是這世上最好的姐姐,但最終也隻是說:“謝姐姐體恤。”
蕭景鈺清了清嗓子,覷了一眼宋知韞,小聲道:“我說夫人你這是不是太雙標了?怎麼你弟弟可以做喜歡的事,我想著做……”
話還沒說完,宋知韞丟過來一記眼刀,臉上掛著笑,眼裡那是滲著山雨欲來的平靜,“我的夫君啊,你想著做什麼喜歡的事?吃喝玩兒樂嗎?”
看著蕭景鈺被自家姐姐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宋琅然莫名和蕭景鈺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來。
蕭景鈺撓了撓後腦勺,岔開話題道:“我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快些去正堂吧。”
“你等等!”宋知韞扯住了他的袖子,隨即對銀翹吩咐道:“去我抽屜裡拿些擦傷的藥膏來。”
銀翹應下,宋知韞則是帶著蕭景鈺去就近的亭子裡。
這邊宋琅然因為才回來的更衣,便先一步離開了。
很快,銀翹拿著藥膏過來。
宋知韞將活血化瘀的藥膏打開,苦澀藥香在鼻尖彌漫開來,隨後她在指腹上抹了些,這才塗在蕭景鈺的眼角處。
蕭景鈺疼的嘶了一聲,劍眉緊緊蹙著。
宋知韞看他那一臉痛苦的模樣,輕聲說:“很疼嗎?”
“可不嘛?疼炸了!”蕭景鈺故作疼痛難忍的模樣,那雙桃花眼裡都滲著點點淚光,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宋知韞想著蕭景鈺好歹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公子哥,這樣的疼痛想來是極少受過的,加上今日是她弟弟的不是,心裡多少有些愧疚。
“那你忍忍吧。”宋知韞想了半天也隻說出這半句話來。
蕭景鈺‘啊’了一聲,他甕聲甕氣道:“我可是很疼的,估計待會兒就要腫起來了呢。你就、就說忍忍?”
話音落下,他就看到那張精致漂亮的鵝蛋臉漸漸靠近,她生的太好看,五官如冰雪雕刻,眉眼瀲灩,長睫輕垂時好似鴉羽般,還有那微微露出雪白貝齒的花唇,嗬氣如蘭,令他渾身都不禁僵硬了起來……
這是打算吻一下他,當做安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