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聲漸漸大的都能聽見了,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後退還是呆坐在那兒不動,若是自己就這樣回避,那宋知韞應當會很傷心難過吧?
就在他有些手足無措時,一縷清風從麵頰處拂過,帶著暖意的花香味撲麵而來,他這才想明白了什麼,可是吹過來的風太輕了,羽毛似的掠過皮膚和心尖……
“這樣好些了嗎?”宋知韞眨了眨眼睛,輕聲詢問道。
蕭景鈺聽得這樣柔婉的嗓音有些麵皮發緊,耳根更是不受控地紅了起來,他輕咳一聲,“好多了,我覺得也不是很疼了。”
這邊說著話,那頭的宋沐冉和蕭頌延正好從這邊經過,瞧見倆人靠的這麼近,很容易錯位看成是在親吻。
宋沐冉捏著帕子,笑吟吟地說:“夫君,你看姐姐和姐夫多麼恩愛啊。”
蕭頌延瞧見這一幕,心裡莫名有些五味雜陳。當初宋知韞和他定下婚約時,也是有過嬌羞那一麵的,平日裡瞧著情緒波動不大的人,但在討論到有關未來兩人生活時,白嫩嫩的麵頰上都暈染著些許桃紅色。
如今換親,物是人非。
也罷,當年救下他的人也並非是宋知韞,這樣換回來也挺好的。
隻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看到有個丫鬟在銷毀宋知韞準備送給自己的繡帕時,還是偷偷拿走了。
從小到大,他收到過不少宋知韞給他的東西,或是一卷親自謄抄的佛經,又或是香囊,從寺廟裡求來的平安符……他有些數不清了。
到了最後甚至自己都習以為常,可是等到她再也不可能會給自己禮物時,心裡有些空落落的還是什麼,他有些分辨不清了。
“我覺得這樣恩愛啊好是好,不過有傷風化,夫君覺得呢?”宋沐冉的聲音將他的神思抽了回來,他淡淡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他們恩愛和你有何相乾?”
宋沐冉自然是沒錯過蕭頌延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她麵上不顯,心裡頭卻是怨上了宋知韞。
果然她小娘說的沒錯,男人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常常念著。
不過沒關係,她有的是法子讓蕭頌延的目光再回到自己的身上,一想到待會兒小娘給宋知韞設的局,唇角便不自覺地微微向上揚……
——
片刻後,四個人皆陸陸續續趕到了鬆鶴堂內。
宋家雖然算不得什麼名門貴族,但宋父在朝中頗有建樹,從當年的探花郎到現在的禮部侍郎,如今聖上看中,加上宋知韞的母家幫助頗多,他在朝中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今日是家宴,又因著是一家人,自然也不需要男女分桌。
宋知韞夫妻倆坐在金絲檀木圓桌的右側,宋沐冉他們則是坐在對麵,那邊周姨娘聽到宋父回來了,照例先去府門外迎接去了。
“對了,方才姐姐沒有同我去小娘的院子裡,小娘想著有東西要送給你呢。”宋沐冉對著身側的丫鬟道:“紫釵,快將那副畫拿過來。”
很快的,那幅畫在眾人麵前徐徐展開,隻見那畫上麵畫著杏花樹和一對鳥,這鳥名為白頭翁,畫的寓意也並不難猜,無非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這樣雙宿雙飛的畫應當是好寓意的,但憑這贈畫之人如何去解說了。
宋沐冉淺淺一笑,染著鳳仙花的殷紅指尖輕輕掠過畫上的彩墨:“這都說白頭偕老,雙宿雙飛,隻希望姐姐能和姐夫如同畫裡那般長久恩愛,莫要步了主母的後塵才是啊。”
宋知韞聽到這話,不禁冷笑出聲,眼裡滑過一絲恨意,這是在點她的生身母親呢。
她的生母沈淑萸溫婉賢淑,是老侯爺獨寵的幺女,也是當年京城有名的貴女,那時風頭無量,隻是嫁給才是探花郎的父親後便鮮少出頭露麵了。
宋父年輕的時候長得也是風流倜儻,眉目如畫,家中有請來畫師作過畫,畫的正是年輕時才在翰林院任職的宋父,意氣風發,眉眼裡還是帶著點點細碎光亮的,這樣的兒郎自然會讓情竇初開的母親捧上一顆真心。
可後來,隨著宋父步步高升,周姨娘大著肚子跨進門來,逼著她母親喝下了妾室茶。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母親開始一點點的在大宅院裡枯萎,和父親往日的恩愛場景化作了幻影,兩人之間的關係漸漸降臨至冰點。
原本以為兩人就會這麼將就著過一輩子,直至那晚,宋父被人告知母親和家中小廝私通,他急匆匆地趕過去,發現母親正和那才十八歲的小廝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塊兒,勃然大怒。
這樣的醜事自然是能遮掩就遮掩,小廝被打死丟在了亂葬崗,母親則是被關在了院子裡不準出去半步,以至於母親在一個月後被查出身懷有孕也被父親認為是孽障,給了碗墮胎藥,硬生生將母親逼得要上吊自儘。
父親怕這老侯爺怪罪起來,直接說明了原委,老侯爺失望至極,想起家中還有未嫁的姐兒,隻好答應,隨即父親一紙休書將母親趕出了府,而老侯爺也不願收留母親。
到現在,她也沒再見過母親,他們說母親早死了……
“你告訴小娘,就說這畫我收下了,很喜歡。”宋知韞不動聲色地讓銀翹將畫收了下來,她並沒有如宋沐冉所想的那樣歇斯底裡,也沒有問出難堪的話來,而是選擇隱忍不發。
很簡單,這不過是宋沐冉和周姨娘,給她設的一個局罷了。
前世她便是在聽到宋沐冉這話時狠狠扇了對麵一巴掌,結果宋父一看到便指責她愛護妹妹,說她沒了規矩,這次她可不會上當。再者而言,母親的事情她若是表現得不在意興許還能降低周姨娘的防備心,也更好方便她查當年那樁舊案。
宋知韞才坐了會兒,忽覺腹部不適,方才茶水喝的多了些,她想著去如廁。
銀翹跟在她身後,兩人才走到垂花門下,恰好撞見了辦事回來的宋父回來,才準備請安行禮,那宋父沉著一張臉抬手便給了她一巴掌,“不肖子孫!”
宋知韞側著臉,頂著家中下人們和堂內所有人的目光緩緩垂下了眼。
“夫人!”
“姐姐!”
那邊傳來兩道急匆匆的腳步聲,她隻覺得眼前好像起了一層霧,模模糊糊的叫人看不清楚。
“父親這是怎麼了?動這樣大的怒。”她整理好了情緒,麵上依舊平和,神情冷淡地看了眼跟在宋父身後的周姨娘。
宋父聽到這話顯然還不覺得解氣,準備再打第二巴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