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月兒被關禁閉,整個沈府難得清淨下來,沈一帆雖沒有明確指示,但是默認了府中大小事務都該先去給葉卿棠過目,就這樣葉卿棠重新掌握了沈府的管家大權。
三日後,傅懷硯從外地回來,第一件事就招了葉卿棠入府。
丞相府內,葉卿棠由風月引著,很快到了傅懷硯麵前,經過上次一事之後,風月徹底被葉卿棠臨危不懼的膽識和超高的醫術,現在有事沒事就在傅懷硯麵前提起葉小姐有多麼厲害。
出奇的事,傅懷硯竟沒有一次打斷過他。
丞相府的寢殿內,傅懷硯衣著周正,靠坐在軟榻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一串精致的玉珠,看起來閒適淡然,但葉卿棠仍能從他發白的嘴唇中看出他毒發的厲害,不過是在強撐罷了。
葉卿棠微行禮,“傅丞相。”
傅懷硯緩掀眼皮睇她一眼,隨手將指間玉珠放置一邊,“開始吧。”
短短一個時辰,濃濁的黑血被人一盆又一盆的端出寢殿,夏末,雨水正濃,淅瀝瀝的雨水拍打在窗欞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寢殿內,燭光搖曳,映照出葉卿棠專注冷靜的臉龐。
待最後一盆黑血被端走,葉卿棠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看向傅懷硯的眼神中夾雜著難以察覺的擔憂與疲憊。
“葉小姐,我這條命,算是又欠你一次。”傅懷硯的臉色雖仍顯蒼白,但唇色已漸漸恢複了紅潤,眼中的光芒也明亮幾分。
葉卿棠微微福身,神色平靜,“傅丞相言重了,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本分,卿棠不過儘了自己該儘的職責。”
她說的體麵得體,心中卻暗道“傅懷硯不要再想殺了自己才好。”
傅懷硯轉頭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目光幽遠深邃,不知再思考些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他轉過頭對葉卿棠道:“葉小姐,屋外雨勢正濃,你現在回府多有不便,不如你留在我這用過膳再走吧。”
葉卿棠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與傅懷硯也算是有了幾番交集,若是太過生疏,反倒容易引起他的懷疑。再者說,傅懷硯此刻毒雖暫緩,但身體仍舊虛弱,自己留下也能多觀察一番,以防萬一。
葉卿棠微微點頭,應了下來:“那就多謝傅丞相了。”
傅懷硯微微一笑,吩咐下人準備餐食。
吩咐完畢他又側目對葉卿棠道:“上次在醉仙樓……”他語氣稍頓,英挺的臉上出現一抹怪異的神色,傅懷硯調整的很快,他清了下嗓子,繼續。
“葉小姐是沒嘗到醉仙樓的招牌吧,今日我正巧請了醉仙樓的大廚來府上。”
“那我就多謝傅丞相的盛情款待了。”
餐食很快備好,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一呈現在葉卿棠眼前,其中不乏醉仙樓的招牌菜式。
葉卿棠看著眼前琳琅滿目的佳肴,眼中直直冒金光。她拿起筷子,輕輕夾起一塊色澤誘人的紅燒肉放入口中,肉質酥軟,肥而不膩,入口即化,讓人回味無窮。
傅懷硯瞧著葉卿棠品嘗菜肴的滿足模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端起茶杯,對著葉卿棠道:“葉小姐,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葉卿棠端起酒杯,與傅懷硯輕輕碰杯,淺笑道:“傅丞相客氣了。”
傅懷硯輕抿杯中茶水,目光再次落在葉卿棠身上,緩緩道:“葉小姐,滇水鎮,你可有印象?”
葉卿棠夾菜的筷子驟然一抖,滇水鎮,原主的父母就是在那裡遭遇山匪才遇害的,葉卿棠自然有印象。
她眼眶泛潮,曾經與父母的歡聲笑語還曆曆在目,卻沒想到再見已是天人永隔,葉卿棠強壓下心中的悲痛,語氣儘量平靜,“自然,我父母便是在那裡遭遇山匪遇害的。”
“你可知,你父母遇害那日,沈一帆的父親沈永海曾在滇水鎮出現過?”傅懷硯的聲音低沉而嚴肅,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讓人無法忽視。
葉卿棠夾菜的動作猛然一頓,她抬頭看向傅懷硯,眼中閃過一絲驚愕與不解,“沈永海?他為何會在那裡?”
傅懷硯輕輕歎了口氣,目光變得深邃複雜,“不知道。”
葉卿棠放下筷子,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卻渾然不覺,“你是說,我父母的死,並非單純的遭遇山匪那麼簡單?”
傅懷硯緩緩點頭,“不錯。我這次出差其實就是去滇水鎮鎮匪的,山匪老大曾交代有人給了他們一大筆錢,指使他們取你父母性命,但那人蒙著臉,他看不清長相,隻隱約記得那人身上有一塊獨特的玉佩,而那玉佩的樣式,與沈永海時常佩戴的那塊極為相似。”
葉卿棠隻覺耳邊嗡嗡作響,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憤怒與震驚,她雙手緊緊抓著桌布,指尖泛白,聲音顫抖,“沈永海……他為何要害我父母?”
她目眥欲裂,喃喃道:“我父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禮部尚書,為什麼,為什麼?他非要殺了他們不可?”
傅懷硯神色凝重“葉小姐,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你還是要保持冷靜,以免打草驚蛇。”
葉卿棠隻覺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
雨勢漸弱了,葉卿棠看向窗外,目光冷靜而又堅毅,她發誓,她葉婉棠既然重活一世,就一定要替原主找出真相,報仇血恨!
馬車停在沈府門外,葉卿棠下了車看著沈府門楣,心頭思緒翻湧,複雜難辨。
她緩緩步入沈府,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
雙兒見葉卿棠歸來,連忙迎了上來,關切地問道:“夫人,您今日在丞相府可用過飯了?還需不需要再準備些吃的?”
葉卿棠輕輕搖了搖頭,她現滿腦子都是傅懷硯所說的關於原主父母遇害的事情。她需要好好消化這些信息,再做打算。
葉卿棠徑直走向自己的院子,關上門,獨自坐在桌前,陷入了沉思。
沈永海,這個名字在葉卿棠的腦海中不斷盤旋。
葉卿棠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父母的死竟然會和平日待自己慈愛的嶽父有關。
夜幕漸深了,葉卿棠隻覺得心力交瘁,她癱倒在床榻上,望著床楣,雙目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