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染著些許汗漬的信紙,像一片枯葉,在茶月兒劇烈顫抖的手中簌簌作響。
葉卿棠的目光終於動了動。
她沒有立刻去接。
室內隻餘下茶月兒壓抑不住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
傅懷硯立在窗邊,身形挺拔如鬆,逆著光,麵容隱在陰影裡。
紅塵悄無聲息地侍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葉卿棠的指尖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牽扯到背後的傷,帶來一陣尖銳的痛楚,讓她混沌的思緒有了一絲清明。
良久。
久到茶月兒幾乎以為那沉默要將她徹底吞噬、壓垮,葉卿棠才極其緩慢地伸出手。
葉卿棠的手指,輕輕拈住那張薄薄的信紙一角。
茶月兒心頭一送,膝行向前,就著葉卿棠的力道將那張薄紙往上送。
卻沒想,葉卿棠的手指卻驟然一鬆。
“茶月兒,信任一旦崩塌就很難建立了。”
茶月兒的手僵在半空,那張承載著沈一帆罪證的薄紙在葉卿棠驟然鬆開的指尖下,輕飄飄地向下墜落。
它沒有落地,隻是懸在兩人之間那寸許的距離,最終被茶月兒慌亂的手指重新攥住,捏得死緊,幾乎要將它揉碎。
葉卿棠的聲音很輕,帶著足以將人靈魂凍結的寒意,“公堂之上,你袖中藏著它,卻選擇了閉口不言。那時,你可曾想過我的死活?想過那一紙證詞能為我洗刷多少冤屈?”
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茶月兒被淚水糊得狼狽不堪的臉上。
“大夫人,我太害怕了,我隻是想活命而已!”茶月兒渾身一顫,仿佛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
“我隻是一個女人,離了沈一帆我還能去哪呢?大夫人,您也是女人,您應該理解我的!”
茶月兒語無倫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比在大理寺公堂上更甚。
她以為獻上證據就能獲得一線生機,卻沒想到換來的是比沈家報複更讓她絕望的東西。
失去信任的否定。
她膝行著想要再靠近,卻被葉卿棠眼中那無形的屏障阻隔在外。
“夫人!求您!求您再信我一次!妾身真的知道錯了!那時……那時是鬼迷心竅!是豬油蒙了心!妾身……”
她徒勞地攥著那封信,像是攥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茶月兒,你的做法沒有任何問題,在任何情況下每個人第一反應都會是自保。”葉卿棠極其疲憊地闔上了眼睛。
眼前,又浮現出那張帶著戾氣,不舍,又決絕猙獰的麵孔。
[葉菀棠,你去死吧!]
葉卿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腔裡帶著高燒後的虛弱和藥汁的苦澀。
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