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理寺,地府。
深處,腐朽的黴味混合著血腥氣,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寸空氣裡,比外頭的雨夜更令人窒息。
狹窄的甬道壁上,油燈的火苗在穿堂風中瘋狂跳躍,投下扭曲、拉長的黑影,如同無數蟄伏的鬼魅。
葉卿棠踩過濕滑的青苔石板,腳步聲在死寂中回蕩,每一步都敲打著緊繃的神經。
風月緊隨其後,風月的手終按在劍柄上,繃緊身體,警惕地掃視著兩側牢房鐵柵後投來的渾濁目光。
“我要見沈一帆。”
葉卿棠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刀刃,向引路的侍衛恭敬行禮,提出要求。
侍衛忙回禮,燈籠昏黃的光映著他蠟黃的臉,他指向甬道儘頭一扇格外厚重的鐵門:“最裡間,葉小姐。上頭吩咐了,隻給您半柱香時辰。”
他掏出鑰匙,插入鎖孔時發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
“吱呀”
一聲鐵門被拉開。
一股濃烈的惡臭撲麵而來。
牢房內,僅有一盞豆大的油燈嵌在石壁上,光線勉強勾勒出角落裡一團蜷縮的人影。
沈一帆蜷縮在臟汙的稻草上。
稻草濕漉漉的,沾染著泥土和不知名的汙漬,散發出刺鼻的黴味。
短短半日未見,沈一帆卻顯得又枯槁了太多,臉頰深陷下去,眼窩如同枯井,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整個人縮成一團,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散。
獄卒敲了敲柵欄,大喝,“沈一帆,沈一帆!有人來看你了!”
沈一帆卻像沒有聽見一樣,這些天他簡直太累了,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今早見完葉卿棠,他竟少見的放鬆下來,眼下他正在昏睡。
“嘩啦——”
一盆冷水被獄卒毫不留情的潑在沈一帆的麵門上,沈一帆身體被激的劇烈痙攣,悚然驚醒。
葉卿棠一步踏入牢房,濃重的腐臭和血腥氣幾乎令她窒息。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草堆上那團人影,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鋒:“沈一帆,大理寺外的炸藥,是你派人埋的?”
蜷縮的身影猛地一顫。
沈一帆緩緩抬起頭。油燈昏黃的光映著他凹陷的眼窩和乾裂的嘴唇,他扯出一個譏誚的弧度,聲音嘶啞如破風箱:“葉卿棠……你太高看我了。我若還有那能耐,何至於爛在這鼠窩裡等死?”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摳進稻草裡,“不是我。”
葉卿棠眼底寒光一閃而逝,麵上卻紋絲不動。
她太熟悉這人的狡詐。
認得太快,反像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