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棠壓下翻湧的疑竇,話鋒陡轉,字字如針紮向他:“那我父母呢?我父母的死你又知道多少?”
沈一帆渾濁的眼珠茫然地轉動著,乾咳幾聲才擠出話來:“你爹娘的死……?”他聲音越來越低,喃喃自語,帶著一種空洞的疲憊,“你父母是奉命賑災,卻在返鄉途中遭到黑水寨山匪……”
稻草簌簌作響,幾乎快壓過沈一帆的呢喃。
“沈一帆,這些東西人人皆知,說點我不知道的。”葉卿棠忽然從袖裡摸出那枚從葉府蓮花池假山下翻出來的半截袖鏢。
那枚袖鏢在昏黃的油燈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原本鋒利的邊緣已被厚厚的褐紅鏽跡覆蓋,如同凝固的血痂。
沈一帆枯井般的眼窩驟然收縮,死死盯住那半截鏽蝕的凶器,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破風箱般的抽氣聲。
他枯瘦的手指痙攣般在濕冷的稻草上抓撓了幾下,旋即猛抬頭,渾濁的眼底驟然爆發出一種近乎狂熱的光。
“袖鏢!是它!我……我知道!黑水寨那群亡命徒,慣用這種陰毒玩意兒!還有滇水鎮!滇水鎮的水深得很。”
沈一帆枯槁的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凹陷的胸膛劇烈起伏。
“我爹……我爹沈永海當年就察覺不對!他回京述職時密奏過!葉卿棠,你信我!我知道的不止這些!你救我出去!救我出去我全都告訴你!所有秘密!所有真相!我都能挖出來!”
他語無倫次,急切地拋出一個個地名和人名,仿佛攥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試圖用這些碎片化的信息換取一線生機。
葉卿棠俯視著他,冰冷的雨水順著狹小逼仄的窗框滾落,滴在牢房汙濁的地麵。
她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沈一帆。”
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在鐵板上。
“你這些‘知道’,不是因為你掌控了什麼,而是因為你從頭到尾,都隻是彆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被人牽著鼻子走罷了!是有人故意把這些東西,喂到你耳朵裡的!”
她將袖鏢收回袖中,動作緩慢而充滿壓迫感。
“你所謂的‘知道’,不過是被精心設計好的餌料,釣著你這條自以為聰明的魚罷了。現在想用這些彆人施舍的、真假難辨的消息來換命?晚了!”
“你還不知道吧。”
葉卿棠緩慢地抬頭目光穿過冰冷的鐵欄杆,投向牢壁上那扇窄小高懸的窗戶。
灰暗的天光從逼仄的窗口滲入,在斑駁的牆麵上投下模糊的光影,沉甸甸地凝滯不動,帶著一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
勾唇,俯視,嘲諷。
“你心心愛愛的妾身茶月兒背著你私通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是你的。”
沈一帆猛抬頭,枯井般的眼睛死死瞪大,乾裂的嘴唇劇烈哆嗦著,“你……你胡說!月兒她……”
葉卿棠俯視著他瀕死的掙紮,眼神沒有一絲波瀾,聲音裡是毫不遮掩的譏諷:“事到如今我有必要騙你嗎?你以為的情深似海,不過是她與奸夫聯手設下的局,隻為榨乾你沈家最後一點價值。”
“不可能!”
嘶啞的咆哮如同困獸最後的哀鳴,瞬間撕裂了牢房的死寂。
沈一帆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在劇烈抽搐,枯瘦的身體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力量,竟猛地從濕冷的稻草堆裡彈起,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
“賤人!毒婦!我要殺了她!殺了那個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