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條斯理,調侃,“原來在雙兒姑娘眼裡,本官竟是個是讓葉小姐,去‘啃樹皮’的人?”
他故意咬重了“啃樹皮”三個字,成功看到葉卿棠的耳根瞬間紅透。
雙兒被捂著嘴,隻能發出更大的“唔唔唔!”聲。
【難道不是嗎?!】
傅懷硯肩膀微微聳動。
葉卿棠隻覺得尷尬無比,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顧不上跟傅懷硯道彆了,因為她已經快暈過去!
“好雙兒,你快閉嘴吧!”
話音未落,她已伸手捂住雙兒的嘴,一把攥住雙兒的手腕,像拔蘿卜似的將人往院門裡拖,雙兒猝不及防,踉蹌著跟上,嘴裡還“唔唔”抗議,活像隻被拎了尾巴的貓。
雨水劈啪砸在油紙傘上,葉卿棠一腳踢開虛掩的院門,力道大得差點把門板掀飛。
雙兒被她拽得一個趔趄,傘都歪了半邊,雨水嘩啦澆濕了半邊袖子。
兩人跌跌撞撞衝進院子,葉卿棠才鬆了手,氣呼呼地喘著粗氣,雙兒則揉著手腕,腮幫子鼓得能塞下兩個雞蛋,小聲嘀咕:“小姐您心虛什麼嘛……”
葉卿棠喘著粗氣,雖說傅懷硯並沒有當初看上去那麼不講道理,獨斷專行,但是好歹也是當朝丞相,她是真擔心自己小命不保。
書房。
葉卿棠甩掉沾滿泥水的鬥篷,一屁股癱在軟榻上,這才抬眼瞪著雙兒,眉頭上挑,“雙兒,我不是給你身契,放你回老家享福去了嗎?怎麼又跑回來當落湯雞?”
她指了指雙兒濕漉漉的袖口,語氣半是調侃半是疑惑,“莫不是老家沒樹皮啃了?”
雙兒一聽,眼圈瞬間紅了。
“小姐,您彆趕我走!”
她跪在葉卿棠麵前,聲音斬釘截鐵,“我從小就跟著您一同長大,您對雙兒來說就是雙兒的親姐姐,小姐,雙兒不想走,雙兒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葉卿棠無奈歎氣,窗外雨水淅淅瀝瀝,屋內燭火搖曳,她把雙兒從地上扶了起來,拍乾淨身上的雨珠,頭一次對雙兒袒露自己的心聲,“雙兒我現在連沈府大夫人都不是了,就是一個普通女孩,這院子是傅懷硯給我的,倘若某天傅懷硯不想給我這宅子了,我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我不是不讓你跟著我,我是擔心你跟著我過不上好日子。”
雙兒猛地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爍,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她聲音哽咽卻擲地有聲,“小姐!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沈府那吃人的地方,咱們不是也熬過來了嗎?那時候的日子,比啃樹皮也好不到哪去!雙兒不怕苦,更不怕沒地方住!”
她仰起臉,眼眶濕潤,晶瑩的淚水順著大大的眼眶滑落,目光卻灼灼地鎖著葉卿棠。
“奴婢雖然笨,可奴婢看得真真兒的!小姐您變了,再不是從前那個忍氣吞聲、任人拿捏的大夫人了!您有了膽氣,有了主意,連傅丞相那樣的大人物都……都敢周旋一二!”
她想起方才門外傅懷硯那帶著笑意的調侃,臉微微發熱,後知後覺自己居然質疑當朝丞相,語氣卻更加堅決。
“奴婢信您!奴婢就認準您了!您走到哪兒,奴婢就跟到哪兒,刀山火海也去得!奴婢不要什麼好日子,隻要跟著小姐,看著小姐好好的,雙兒心裡就踏實,就是天底下最好的日子!”
窗外的雨聲似乎在這一刻小了些,燭火在雙兒眼中跳躍,映照著她年輕臉龐上那份不容置疑的赤誠。
葉卿棠看著她,那沉甸甸堵在胸口的棉絮,仿佛被這滾燙的言語撕開了一道縫隙,透進一絲微弱卻真實的暖意。
雙兒的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內心那片空洞的荒原上,漾開了一圈微小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