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卿棠的心頭猛地一跳。
【我打算從沈府搬出來自立門戶,城西有處宅院還不錯,我先前去看過,至於生計,我打算開個醫館……】
葉卿堂愕然地抬眼,再次看向那“百草堂”的匾額,又看向眼前麵上掛著淺薄笑意的傅懷硯。
“進去看看?”
傅懷硯牽起葉卿棠的手腕,將人帶進屋內。
一股清冽的藥香撲麵而來,混雜著新木的乾燥氣息。
鋪麵不大卻極規整,東側牆邊立著一排排高聳的烏木藥櫃,抽屜上貼滿細密的標簽,字跡工整如蠅頭小楷;西側靠窗處設著寬大的櫃台,台麵打磨得光潔如鏡,一角還擱著幾套嶄新的銅質藥秤與搗藥臼。
中央空地鋪著青石板,幾張藤椅圍著矮幾隨意擺放,後堂的門簾半卷,隱約可見裡間整齊碼放的藥材筐簍。
光線透過明紙窗欞斜射而入,在空氣中投下細碎塵埃,也映亮葉卿棠眼底的驚愕與微瀾。
傅懷硯鬆開手,負袖而立,目光含笑掃過這方寸天地,“如何?喜歡嗎?”
葉卿棠站在那裡,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撞進心口,熨得那沉甸甸的棉絮都鬆散了幾分。
她指尖無意識拂過光潔的櫃台,藥香沁入肺腑,每一處布置都合理妥帖,一看就是花了大心思的。
“你要是喜歡書鍥人馬上就到我們現在就能畫押。”
葉卿棠怔怔地望著那光潔的櫃台,耳邊卻嗡嗡回響著傅懷硯那句“書契人馬上就到我們現在就能畫押”。
這話來得太過突兀,像一顆石子猛地投入平靜的水麵,攪得她心緒翻湧。
葉卿棠隻覺喉頭有些發緊,視線在傅懷硯含笑的麵容和滿室規整的藥櫃間茫然遊移。
傅懷硯見她這副懵懂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溫聲解釋道:“葉小姐不必多慮。這間‘百草堂’,本就是為你備下的薄禮。你曾說想開醫館安身立命,我便自作主張尋了此處,叫人拾掇妥當。從今日起,它便是你的了,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皆歸你所有。”
他的聲音清冽如溪,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字字敲在葉卿棠心上,“無需你費半點銀錢心力,隻消你點頭,書契立時便可簽押。”
一股暖意混雜著沉甸甸的惶恐驟然湧上葉卿棠心口。
無功不受祿。
雖說自己懟傅懷硯本就有救命之恩,但傅懷硯的援手已非一次幫助自己,樁樁件件都如巨石懸頂,她如何能再坦然受下這整間藥堂?
葉卿棠抬眼迎上傅懷硯的目光,“傅丞相厚意,卿棠心領了,隻是這鋪麵地段上佳,布置又如此精心,所費定然不貲。不如由我按市價付清款項?或立字據分期償還?”
葉卿棠語氣不卑不亢。
傅懷硯卻隻是輕輕搖頭,唇角的弧度未減分毫,眼神卻透出不容轉圜的堅決。
他抬手虛虛一攔,動作輕柔,將葉卿棠額間碎發撩開,“葉小姐此言差矣。”
他聲音依舊溫和,卻似磐石般沉穩,“助你安頓,不過舉手之勞。若論銀錢,反倒辱沒了這份心意。你懸壺濟世之誌,便是最好的‘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