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炊煙裹著飯香飄出院牆時,林凡攥著清玄劍的手才鬆了些。土路的黏膩還沾在鞋底,劍身上的金光早被他用粗布擦得淡了,隻在劍柄處留著縷若有若無的暖,貼著掌心,像藏了顆小太陽。
剛拐進院門,娘就從灶房探出頭,圍裙上還沾著麵:“凡娃子,去哪了?飯都熱兩回了。”爹坐在門檻上編竹筐,竹條在他手裡翻飛,抬頭看時,眉頭輕輕皺了下:“怎麼一身泥?村東的草坡不好走?”
林凡把劍悄悄靠在柴房門口的陰影裡,才笑著走過去:“嗯,草深,還滑,摔了一跤。”他故意把褲腿上的泥漬露給娘看——那是剛才在亂葬崗外斬引魂影時沾的,此刻倒成了最好的借口。
娘趕緊拉過他的手,摸了摸胳膊又摸了摸腿:“沒摔疼吧?下次彆往那邊去了,你爹說這幾天妖氣重,不安全。”說著就往灶房走,“我再給你盛碗熱粥,加個雞蛋,補補力氣。”
林凡應著,走到爹身邊蹲下,幫他遞過一根竹條。指尖碰到爹的手,才發現爹的手有些涼——雙瞳悄悄亮了亮,果然,爹後頸還沾著縷極淡的青灰妖氣,比早上淡了些,卻還沒散乾淨。他不動聲色地用指腹蹭了蹭爹的手腕,丹田的暖流順著指尖漏出一絲,像縷細暖風吹過,那妖氣“滋滋”化了點,爹的手也慢慢暖了。
“編這麼多竹筐乾啥?”林凡故意岔開話題,盯著筐底的紋路。
爹歎了口氣,把竹條壓彎:“給王屠戶家編的,他家小子病了,筐子能賣點錢抓藥。丫丫那邊也得編兩個,她娘說要去山上采野菜,沒個結實筐子不行。”
林凡心裡一緊,想起早上看到的丫丫——她的眼睛還是白窟窿,雙瞳裡能看見眼底纏著道細黑線,是玄塵的妖氣沒散。他當時沒敢多留,隻悄悄把安神符的微光往丫丫身邊送了送,現在聽爹這麼說,又有些放心不下。
“吃完飯我去看看他們吧?”林凡說,“順便把編好的筐子送過去。”
娘端著粥出來,聽見這話點點頭:“也好,你去了幫著看看丫丫,她娘這幾天都沒睡好,眼泡腫得跟核桃似的。”
吃飯時,娘總往他碗裡夾菜,絮絮叨叨說“多吃點”“彆累著”,林凡都應著,偶爾插兩句村裡的事,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隻有他自己知道,雙瞳時不時會亮一下——看灶房梁上有沒有妖氣,看娘後頸的衣領有沒有沾著蝕魂砂,看爹喝粥時有沒有咳嗽。
幸好,家裡的妖氣被老牛的靈光和老槐樹擋著,比村裡其他地方淡多了。
吃完飯,林凡抱著編好的竹筐出門。剛走到院門口,就見老牛的頭從牛棚柵門裡探出來,銅鈴大的眼睛望著他,尾巴輕輕晃了晃。“沒跟你爹娘說?”老牛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帶著點溫和。
林凡腳步頓了頓,壓低聲音:“說了他們該擔心了,等破了蝕魂陣,把玄塵解決了,再跟他們解釋。”他摸了胸口的安神符,符紙的暖意讓他踏實,“先去看看王屠戶和丫丫,順便用雙瞳看看村裡的妖氣。”
老牛低鳴了一聲,沒再說話,隻是看著他走遠。
王屠戶家的院門虛掩著,裡麵傳來壓抑的咳嗽聲。林凡推開門,就見王屠戶躺在床上,臉色蠟黃,後頸的青灰蛇影淡了些,卻還纏著半圈——那是他早上用《清心訣》化了一半的,剩下的得慢慢來,急了會傷著王屠戶的元氣。
“凡娃子來了?”王屠戶的媳婦從灶房出來,眼圈紅紅的,“快坐,剛還說要去你家借點鹽呢。”
林凡把竹筐放在地上,走到床邊:“叔,感覺怎麼樣?”他悄悄催動暖流,順著指尖往王屠戶的後頸送,雙瞳的金芒淡得幾乎看不見,“我娘說,多喝熱水能好得快些。”
王屠戶笑了笑,聲音沙啞:“好多了,不怎麼咳了。昨天還喘不上氣,今天能說話了。”他摸了摸後頸,“奇怪,總覺得後頸暖暖的,像貼了個暖爐。”
林凡趕緊岔開話題:“嬸,我去看看丫丫吧,她在家嗎?”
丫丫家就在隔壁,院門沒關。林凡走進去時,丫丫正坐在門檻上,手裡拿著個布娃娃,眼睛還是白窟窿,卻比昨天亮了點——安神符的微光在她眼底晃著,正慢慢化著黑線。
“凡哥哥。”丫丫聽見腳步聲,抬起頭,小手朝著他的方向伸過來。
林凡走過去,蹲在她身邊,把布娃娃遞到她手裡:“丫丫乖,再過幾天,眼睛就能看見東西了。”他用雙瞳看著丫丫眼底的黑線,確認沒再變粗,才鬆了口氣,“要不要跟我去院裡曬曬太陽?太陽暖,能好得快些。”
丫丫的娘從屋裡出來,聽見這話,眼眶又紅了:“凡娃子,謝謝你啊,天天來看丫丫。”她總覺得,自從林凡來過後,丫丫的精神就好了些,卻不知道是林凡在悄悄用陽氣護著丫丫。
林凡笑了笑:“嬸,不用謝,丫丫是我妹妹,我該來的。”
陪丫丫曬了會兒太陽,林凡又去村口轉了轉。雙瞳的金芒亮著,看村裡的妖氣——比早上淡了些,卻還在牆角、樹影裡藏著,像等著機會反撲。他知道,這是玄塵在憋勁,沒了引魂影和蝕魂鼠,玄塵肯定在陣眼準備更厲害的手段。
天擦黑時,林凡才回家。娘正在收拾碗筷,爹還在編竹筐,院裡的老槐樹在月光下晃著影子,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他悄悄把清玄劍拿回柴房,用布裹好,藏在稻草堆下——這樣爹娘就不會發現了。
睡前,林凡去牛棚添草。老牛趴在稻草堆上,眼睛裡映著月光:“村裡的妖氣沒再濃,你做得好。”
林凡蹲下來,摸了摸老牛的耳朵:“隻要爹娘還能安心吃飯、編筐,村民還能好好過日子,我就得把秘密守好。”他頓了頓,聲音裡多了幾分堅定,“等破了陣,就不用再瞞了。”
老牛低鳴了一聲,用頭蹭了蹭他的胳膊,像在安慰,又像在鼓勁。
回到屋裡,林凡躺在床上,摸了胸口的安神符,又摸了摸枕頭下的清玄劍劍柄。窗外的月光很靜,院裡的艾草味飄進來,混著老槐樹的清苦。他知道,這樣平靜的日子是暫時的,亂葬崗的墨黑氣團還在,玄塵還在,可隻要能讓爹娘和村民安心,他就願意把秘密守下去,把硬仗扛起來。
雙瞳悄悄亮了亮,望向窗外——院牆上的妖氣很淡,老槐樹的影子晃著,一切都安好。
林凡閉上眼睛,丹田的暖流緩緩轉著,像顆定心丸,陪著他,等著明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