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抱著木盒鑽進村西的破廟時，褲腳已被妖氣染得發沉。破廟的屋頂漏著天光，積灰的神台旁堆著半人高的乾草，風從破損的窗欞鑽進來，帶著股黴味，卻比外麵的妖氣安全得多。他靠在乾草堆上坐下，剛鬆開攥緊的清玄劍，懷裡的木盒就又熱了些，淡白微光從盒縫裡滲出來，在他膝頭凝成春桃的虛影。
這次的虛影比之前清晰些，粗布衣裙上的補丁都能看清，隻是眼眶依舊泛著淡紅，手裡攥著的“野菊”成了縷微光，不再像之前那樣一碰就散。她蹲在林凡膝前，抬頭望著他，腦海裡的嗚咽聲輕了些，多了幾分能辨清的細碎音節，像在努力組織語言。
“慢慢來，這裡安全，玄塵暫時找不到。”林凡輕聲安撫，指尖凝出縷極淡的陽氣，飄到虛影肩頭——這縷陽氣沒帶任何攻擊性，隻像層暖霧，裹著她的殘魂，幫她穩住形態。
春桃的虛影蹭了蹭那縷陽氣，像是找到了支撐。下一秒，林凡的腦海裡突然傳來一段模糊的畫麵：不是現在的亂葬崗，是更破舊的土坡，坡上的老槐樹比現在粗一圈，枝椏間掛著個褪色的紅繩；一個穿著灰布道袍的青年站在槐樹下，手裡握著和玄塵現在一模一樣的木杖，正往樹乾裡釘黑色的釘子，每釘一下，槐樹的葉子就掉一片，樹乾上滲出的不是黑汁，是淡紅的靈液。
“這是……百年前的事？”林凡愣住，轉頭問腦海裡的老牛，“這青年是玄塵？”
“錯不了！邪修能靠吸靈氣延壽，他看模樣不過三十，實際早活了上百年！”老牛的聲音帶著震驚，“你看他釘的釘子，是‘鎖靈釘’，專門用來抽樹木的本源靈核——百年前他就想搶槐樹的靈核！”
畫麵還在繼續：青年釘到第七顆釘子時，槐樹根突然猛地往上翻，卷住他的腳踝，樹乾裡湧出濃綠的靈氣，將他彈飛出去。青年爬起來時，嘴角淌著血，惡狠狠地盯著槐樹，從懷裡掏出個木盒，埋在槐樹下，嘴裡念著晦澀的咒文，然後捂著傷口離開了。而那個木盒，和林凡現在懷裡的盒子，紋路一模一樣。
“他百年前沒搶到靈核，就埋下了咒印盒，等著日後再來？”林凡心裡一沉，看向春桃的虛影，“那你十年前遇到他，是他回來找靈核了？”
春桃的虛影點了點頭，腦海裡的畫麵切換到十年前：還是亂葬崗的土坡，十六歲的春桃挎著竹籃，蹲在坡上采野菊，籃子裡已經裝了半籃。突然，墨黑氣團從坡後飄出來，玄塵的身影從氣團裡顯形，手裡的木杖指著她，黑霧瞬間纏住她的手腕。她想喊，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看著玄塵從槐樹下挖出那個百年前埋的木盒，然後將她的魂扯出身體，塞進盒裡的銀釵中，再把盒子埋回土裡。
“他說……要借我的魂養盒裡的咒印，等咒印夠強，就能逼出槐樹的靈核……”春桃的聲音終於清晰了些，帶著哭腔，“這十年，我被鎖在釵裡，看著他用我的怨氣勾村民，看著劉婆婆的魂被他打散……我想反抗，可咒印纏著我，我隻能跟著他的心意散怨氣……”
林凡的拳頭攥得更緊，指節泛白——原來玄塵的陰謀從百年前就開始了，老槐樹、春桃的殘魂、村民的生魂，都是他煉陣的“材料”。他想起之前槐樹下的鬆土，想起春桃之前的比劃，急忙問：“你之前指亂葬崗深處，是不是百年前玄塵還有彆的東西埋在那裡？”
春桃的虛影眼睛亮了些，急忙點頭，腦海裡的畫麵又變了：百年前玄塵離開前，曾往亂葬崗深處走，在一個塌陷的土墳前埋了個陶罐，陶罐上刻著和木盒一樣的咒印。“他埋陶罐時說……‘噬魂陣’缺個‘眼’，等靈核和殘魂夠了，就用陶罐裡的東西補‘眼’……”
“噬魂陣！”老牛的聲音突然炸響，“是失傳的邪陣！要用九具枉死者的殘魂當‘柱’，一棵百年靈樹的靈核當‘心’，再用一個‘活魂罐’當‘眼’，陣成之後，能吸方圓百裡的生魂，讓邪修功力大增！玄塵百年前沒湊齊材料，現在是想補全陣法！”
林凡心裡一震——劉婆婆的殘魂、春桃的殘魂，加上之前可能被玄塵害的人，說不定已經湊夠了“九柱”，就差槐樹靈核和那個“活魂罐”了！難怪他急著抓村民，是想最後補全陣法。
就在這時，破廟外傳來“沙沙”的響動，不是風聲，是妖氣蹭過乾草的聲音。春桃的虛影猛地一顫，身影淡了些，下意識往林凡懷裡的木盒鑽——玄塵找來了！
“他追得真快。”林凡急忙將春桃的虛影收回盒裡，合上蓋子，用陽氣裹緊。破廟的門“吱呀”一聲被風吹開，墨黑氣團飄在門口，玄塵的聲音帶著陰狠：“林凡，躲了這麼久，該出來了吧？你懷裡的釵和殘魂，都是我的東西，還回來！”
林凡站起身，握緊清玄劍，劍尖指向氣團：“百年前你沒搶到槐樹靈核，十年前害了春桃，現在還想煉噬魂陣害村民——你的東西？這些都是你害人的證據！”
玄塵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笑聲裡滿是嘲諷：“沒想到你竟知道了百年前的事！既然知道了，那你更該明白，這陣我煉定了，誰也攔不住！”
氣團裡的黑霧猛地暴漲，往破廟裡湧來，林凡急忙催動陽氣護住周身，同時往後退——他現在不能硬拚，春桃的殘魂剛傳遞完記憶，靈氣耗損嚴重，而且他得趕緊去亂葬崗深處找那個“活魂罐”，那是破陣的關鍵。
“玄塵，你的陣成不了。”林凡一邊退，一邊說，“我會找到你埋的陶罐，毀了你的陣眼！”
玄塵的笑聲戛然而止，氣團裡傳來他憤怒的嘶吼：“你敢！”
林凡趁機從破廟的後窗跳出去，往亂葬崗深處跑——懷裡的木盒輕輕發燙，像是春桃的殘魂在指引方向，也像是在給他加油。他知道，接下來要找的“活魂罐”，不僅關係到村民的安危，更關係到能否幫春桃徹底解開咒印，還她一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