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曬穀場跑的路上,林凡懷裡的木盒突然發燙——不是妖氣的冷燙,是帶著暖意的微熱,像揣了顆曬過太陽的石子。他剛按住胸口,就聽見盒裡傳來極輕的“嗒”聲,像是銀釵落在棉絮上的響動,緊接著,一縷淡白微光從盒縫裡滲出來,順著衣襟往上飄,在他肩頭凝成了個模糊的影子。
林凡腳步一頓,借著頭頂的天光低頭看——是個女子的虛影,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穿著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裙擺沾著點泥土,手裡還攥著半朵枯萎的野菊,和釵頭雕的菊花一模一樣。她的身影很淡,像被風吹得要散架,可眉眼間的悲傷卻格外清晰,眼眶泛紅,臉頰上掛著兩縷微光,竟像是用靈氣凝成的淚水。
“春桃?”林凡輕聲喚出這個名字,聲音放得極柔,怕驚散了虛影。
女子虛影身子一震,攥著野菊的手微微收緊,緩緩抬起頭——她的眼睛沒有瞳仁,隻有一片淡白的霧,卻能讓人清楚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林凡臉上,帶著怯意,還有藏不住的委屈。下一秒,她輕輕彎下腰,對著林凡行了個淺淺的禮,嘴裡沒發出聲音,可林凡的腦海裡卻響起了細碎的嗚咽,像被捂住嘴的哭腔,揪得人心疼。
“是玄塵害了你,對不對?”林凡蹲下身,和虛影平視,指尖的陽氣化作一縷細絲,輕輕飄向她——他怕陽氣傷了殘魂,可細絲碰到虛影時,她卻沒躲開,反而往細絲旁湊了湊,像是在取暖。“十年前你去亂葬崗采野菊,被他抓了,用你的殘魂煉了那支釵,是不是?”
虛影的嗚咽聲更響了,她抬起手,指了指亂葬崗的方向,又指了指林凡懷裡的木盒,然後緩緩鬆開手,那半朵野菊落在地上,剛碰到土就化作了微光,和她的身影融在一起。林凡這才看清,她的手腕處纏著縷淡黑的氣,和釵身上的怨氣同源,卻更細、更緊,像根無形的鎖鏈,把她的殘魂鎖在釵上。
“他用咒印鎖著你的魂,讓你幫他聚怨氣,你沒法反抗,對不對?”林凡的心像被針紮了下,想起剛才釵身上瘋狂衝撞的怨氣,原來不是春桃本意,是玄塵在操控她的殘魂。
虛影點了點頭,淚水般的微光順著臉頰往下掉,落在地上“滋滋”化了妖氣——她的殘魂裡還裹著玄塵的咒印,連眼淚都帶著妖氣的痕跡。就在這時,遠處傳來玄塵的怒吼,比之前更近:“林凡!你敢放她出來!”
墨黑氣團已經飄到村口,玄塵手裡的木杖直指林凡,杖尖的黑霧裡竄出縷黑紅怨氣,像條小蛇似的往春桃的虛影撲來。春桃的虛影猛地一顫,身影淡了些,下意識往林凡身後躲——她怕玄塵,怕那纏了她十年的咒印。
“彆怕,我護著你。”林凡站起身,將懷裡的木盒抱得更緊,指尖催動陽氣,化作金色光盾擋在虛影前。黑紅怨氣碰到光盾,立刻“滋滋”化開,玄塵的木杖晃了晃,顯然沒料到林凡會用陽氣護著殘魂。
“你以為護著她有用嗎?”玄塵的聲音帶著陰狠,“她的魂和釵綁在一起,釵在我手裡煉了十年,早就成了我的法器,你放她出來,隻會讓她魂飛魄散!”
春桃的虛影聽到這話,身子抖得更厲害,卻突然抬起頭,對著林凡比劃起來——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槐樹下的鬆土,然後雙手做了個“挖”的動作,最後指了指亂葬崗的深處。林凡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她是在說,槐樹下的鬆土裡,除了釵,還有彆的東西,而那東西,在亂葬崗深處能找到線索?
“你是說,玄塵在槐樹下還埋了彆的東西,要去亂葬崗深處找?”林凡問。
虛影急忙點頭,身影卻越來越淡——玄塵的木杖又射出縷黑霧,這次不是怨氣,是蝕魂的妖氣,直撲虛影的眉心。林凡急忙將光盾往虛影前挪,同時把懷裡的木盒打開條縫:“快回去,彆被妖氣碰到!”
春桃的虛影看了林凡一眼,眼裡的悲傷少了些,多了幾分感激。她最後指了指釵頭的殘菊,然後化作一縷微光,鑽進了木盒裡。林凡趕緊合上盒蓋,用陽氣裹住盒子——盒裡傳來極輕的“嗒”聲,像是春桃在裡麵輕輕敲了敲釵身,像是在說“謝謝”。
玄塵見虛影消失,氣得木杖都在顫:“林凡,你毀我法器,又放跑殘魂,今天我定要把你和這村子的人,一起煉進陣眼!”
墨黑氣團猛地加速,往林凡這邊衝來,周圍的妖氣也變得狂暴,繞著林凡織成一張黑網。林凡攥緊清玄劍,看了眼曬穀場的方向——那邊的驚喊已經弱了些,應該是王屠戶他們暫時穩住了。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往亂葬崗的反方向跑——他現在不能和玄塵硬拚,春桃的殘魂在釵裡,木盒需要護著,而且她剛才的提示,說不定是找到玄塵弱點的關鍵。
懷裡的木盒又恢複了微熱,像是春桃的殘魂在陪著他跑。林凡摸了摸盒子,心裡更堅定了:不僅要救村裡的人,還要幫春桃解開咒印,讓她的殘魂能好好安息——這也是《清心訣》教他的,守住“清”,不僅要除妖,還要護著每一個無辜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