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玄塵的墨黑氣團退回亂葬崗，林凡才敢帶著王屠戶遞來的鐵鏟折返槐樹下。此時日頭已過正午，本該暖亮的天光卻透著股滯澀的灰，風裹著亂葬崗的妖氣，在村口打著旋，像是在監視他的動作。
“小心點，玄塵說不定在暗處盯著。”老牛的聲音壓得很低，“挖的時候用陽氣裹著鐵鏟，彆讓土裡的妖氣沾到你。”
林凡點頭，指尖催動《清心訣》的暖流，淡金微光裹住鐵鏟的木柄，再順著鏟刃往下滲——之前發現的舊土處，樹根縫隙裡的綠光還在隱隱閃爍，像是在指引他。鐵鏟剛插進土，就傳來“咯噔”一聲輕響，不是碰到石頭的硬實，是觸到木盒的悶響。
他放緩動作，一鏟一鏟小心刨土。新翻的泥土裡裹著的妖氣越來越濃，冷得像冰碴子，順著鏟刃往上爬，卻被指尖的陽氣擋在外麵，“滋滋”化成細霧。沒一會兒，半尺深的土下，一個巴掌大的木盒露了出來——盒身是發黑的槐木，上麵刻著扭曲的紋路，不是尋常的花紋，倒像是玄塵之前用的咒印，紋路裡還纏著淡黑霧靄，和樹乾裡的妖氣同出一源。
“這就是裝靈核的盒子？”林凡蹲下身，指尖的陽氣探向木盒，卻沒感覺到之前的綠光——反而有股更冷、更烈的氣從盒縫裡滲出來，不是妖氣，是帶著血腥味的怨氣，像被封了多年的寒冰突然裂了縫。
“不對，這氣不是靈核的！”老牛的聲音突然發緊，“是枉死者的怨氣！玄塵把靈核藏彆處了，這盒子裡裝的是他聚怨的東西！”
林凡心裡一沉，剛想把木盒抱出來，盒縫裡的怨氣突然猛地往外衝，像是被什麼東西驚擾。他急忙用陽氣護住周身，雙手扣住盒蓋——木盒沒鎖，一掀就開，裡麵鋪著層發黑的棉絮，棉絮上放著的不是靈核，是一支舊銀釵。
釵身已經鏽得發黑，釵頭雕著朵殘損的菊花，花瓣斷了兩片，釵尖還沾著點暗紅色的痕跡，像是乾涸的血。最駭人的是，釵身上裹著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紅怨氣，不是飄散的霧，是凝實的氣團，像活物似的纏在釵上，一碰到空氣，就發出刺耳的“嘶嘶”聲，比玄塵的妖氣更讓人頭皮發麻。
“這是……誰的釵？”林凡的指尖剛碰到釵身，就像被冰錐紮了下，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往經脈裡鑽，連丹田的暖流都晃了晃。他急忙縮回手，雙瞳亮起——金芒穿透怨氣，竟在釵身裡看到了一縷模糊的殘魂，是個穿著粗布衣裙的女子，蜷縮在釵頭，渾身纏著黑紅怨氣，嘴裡發出聽不清的嗚咽，像在哭，又像在控訴。
“是枉死在亂葬崗的人！”老牛的聲音帶著凝重，“玄塵用她的殘魂煉了這釵，再把釵埋在槐樹下，借著槐樹的靈氣和村裡的人氣養怨氣——這怨氣比妖氣更毒，一旦散開，能勾著人的負麵情緒，讓村民自相殘殺！”
話音剛落，釵身上的怨氣突然暴漲，黑紅氣團從木盒裡湧出來，順著槐樹根往四周蔓延。原本蔫垂的槐樹枝椏突然瘋狂晃動，葉子“嘩啦”作響，邊緣的褐黃瞬間加深，竟開始往下掉枯葉；周圍的妖氣被怨氣帶動，也變得躁動起來，繞著槐樹織成一張黑紅交織的網，連天光都暗了幾分。
“不好！怨氣要散了！”林凡急忙伸手去蓋盒蓋，可怨氣已經順著土縫往村西飄，剛飄到村口的曬穀場，就聽見遠處傳來村民的驚喊——是守在土坡上的王屠戶他們，不知何時被怨氣纏上，正互相推搡著，眼神裡滿是焦躁和憤怒，像變了個人。
“快用《清心訣》鎮住怨氣！”老牛急得聲音發顫，“這釵裡的殘魂積怨太深，玄塵就是等著怨氣爆發，讓你顧此失彼！”
林凡咬著牙，雙手結印，丹田的暖流全部湧出，化作金色光罩，將木盒和舊釵牢牢罩住。怨氣碰到金光，立刻“滋滋”作響，黑紅氣團被逼回釵身，可釵裡的殘魂卻哭得更凶了，怨氣一次次衝撞光罩，讓金光都微微晃動。
他盯著釵頭的殘魂，突然想起劉婆婆昨夜說的話——村裡十年前丟過一個姑娘，叫春桃，去亂葬崗采野菊後就沒回來。而釵頭雕的，正是野菊。
“你是春桃？”林凡輕聲問，聲音穿透金光，傳到殘魂耳中。殘魂的嗚咽突然停了，蜷縮的身影微微一動，像是在回應。“玄塵用你的殘魂煉釵，我幫你解脫，你彆再散怨氣，好不好？村裡還有很多無辜的人。”
殘魂沒說話，可釵身上的怨氣卻弱了些，不再瘋狂衝撞光罩。就在這時，遠處亂葬崗的方向傳來玄塵的怒喝，比之前更凶：“林凡！你敢擾我的聚怨釵！”
墨黑氣團再次往這邊飄來，這一次，氣團裡的玄塵清晰可見——他手裡的木杖纏滿了黑霧，杖尖對著槐樹下的林凡，黑霧裡竟也纏著幾縷黑紅怨氣，顯然是想借著釵的怨氣，一起攻過來。
“先把釵收起來！”老牛急忙說，“你鎮不住太久，玄塵帶著怨氣來，你會被兩麵夾擊！”
林凡看著釵裡漸漸平靜的殘魂，又看了眼逼近的墨黑氣團，伸手將舊釵放進木盒，再用陽氣裹住盒子，貼身藏好——釵身的寒意透過衣物傳來，卻不再刺骨，反而帶著點微弱的暖意，像是殘魂在感謝他。
他剛站起身，槐樹枝椏突然垂下來，輕輕碰了碰他藏盒的胸口，像是在護著木盒。林凡會意，轉身往村西的曬穀場跑——王屠戶他們還被殘留的怨氣纏著，再晚一步，就會真的打起來。
身後，玄塵的怒喝越來越近，可林凡的腳步卻沒停——他知道，這枚舊釵不僅是玄塵聚怨的工具，更是解開十年前姑娘失蹤之謎的鑰匙。而釵裡的殘魂，是他必須護住的另一個“村民”。
曬穀場的方向，村民的驚喊還在繼續，可林凡的心裡卻多了幾分堅定——不管是怨氣，還是玄塵的陰謀，他都要一一破掉，不僅為了現在的村民，也為了十年前枉死的春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