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耀宗果然臉色一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虛,沉聲道:“那隻是個意外,我當時是想心平氣和地跟他談談!況且那個手腳沒輕重的保鏢,我當天就把他開除了!”
“開除?”蘇青青重複著這兩個字,諷刺濃得化不開,“用一份工作換我爸下半輩子的勞力,劃算。”
陸耀宗也被懟出了些怒氣,聲音提高了幾分:“蘇青青,你不要得寸進尺!”
蘇青青徹底沒了耐心,也懶得再虛與委蛇,直接把手一攤,伸到陸耀宗麵前:“多說無益,拿來。”
陸耀宗愣了一下:“什麼?”
“我爸這個月的醫藥費、營養費,還有,”她頓了頓,“你寶貝兒子派人去砸了我家的損失費,門、窗、鍋碗瓢盆……一樣樣都得算清楚。”
陸耀宗的眉頭緊緊皺起:“這件事我還沒調查清楚,是不是真的砸了,砸成什麼樣,都隻是你一麵之詞,家寶也還沒脫離危險,怎麼能……”
蘇青青眉眼彎彎地笑了笑,“我怕你賴賬。”
“就現在,立刻,結清。”
最終,她拿著兩遝捆得結結實實的大團結離開了醫院,留下張美華氣得在原地直跺腳。
臨走時,她聽到搶救室的門開了,醫生走出來對陸耀宗說道:
“……患者沒有生命危險,斷了兩根肋骨,有些軟組織挫傷,另外就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靜心接回家好好養一陣子就沒事了……”
她頭也沒回,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市醫院。
剛出大門,喧囂的市井聲就如一股熱浪般撲麵而來,陽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
圍牆邊,一個街道辦事處的乾部正舉著鐵皮喇叭筒對著來往的人群賣力地喊著:
“計劃生育是基本國策!少生優生幸福一生!一對夫妻隻生一個孩!”
陽光照在身上,終於帶來一絲暖意,驅散了醫院裡的陰冷。
她深吸一口氣,費力地走到路邊,攔住了一輛等活兒的嘣嘣車,“師傅,香山村,麻煩快點。”
或許是看出了她滿臉焦急,師傅把車開得飛快,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四十多分鐘就到了村口。
自家方向圍著一大群村民,正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蘇青青心裡一沉,趕忙付了車錢,忍著腳踝的疼痛,小跑著衝進了院子。
院子裡一片狼藉。
雞窩被踹塌了,籬笆牆倒了一大片,晾衣服的竹竿被折斷,小園裡長得正好的青菜也被踩得稀爛,混在泥水裡。
屋裡不時傳來母親李鳳蘭壓抑不住的哭聲。
她走進屋,心更是涼了半截。
外屋地的灶台被砸了個缺口,大鐵鍋歪在一邊,碗櫃抽屜全被拉出來扔在地上,碎片和雜物混在一起。
家裡僅有的那點金貴的細玉米麵,被揚得到處都是,混著地上的泥腳印,一片慘淡。
“哎呀!青青回來了!”鄰居李嬸子第一個看見她,驚呼一聲。
正坐在炕沿邊抹淚的李鳳蘭聽到聲音,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向門口。
儘管家裡被一群地痞砸得如同遭了劫一般,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女兒的不對勁。
“青青!”
李鳳蘭也顧不上哭了,急忙下炕,“你的腳怎麼了?!頭上又是咋回事?咋還有血痂子?”
蘇青青連忙拉住李鳳蘭:“媽,我沒事,就是一點皮外傷,你和爸有沒有事?他們碰你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