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難怪青青不認他們,你說說,誰當爹媽的能這麼狠?能把親閨女扔雪坑裡活活凍死?”
說到最後,李鳳蘭錘著自己的心口,痛心疾首。
顧崢整個人都僵住了,像是被一道無聲的驚雷劈中,腦海中嗡嗡作響。
他目瞪口呆地聽著,每一個字都沉重的砸進他心裡,激起驚濤駭浪。
他從沒想過,那個單薄瘦弱的女孩,那個做事總是有條不紊的女孩,那個沉著冷靜,犀利的能把陳晶瑩欺負哭的女孩,心裡竟藏著如此沉重的過往。
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隻覺得又酸又澀,堵得發慌。
他嘴唇翕動,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哽住,那句蒼白的“對不起”無論如何都再也說不出口了。
“蘇青青家屬!”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重症監護室裡走出來,打斷了這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氛圍。
李鳳蘭幾乎是從長凳上彈起來,顧崢更是一個箭步衝到最前麵:“醫生,她怎麼樣?”
醫生審視地看他一眼:“你是患者的什麼人?丈夫?”
“我……”
顧崢怔愣在原地,同學?朋友?
他忽然覺得,這兩個身份是如此蒼白無力,讓他連想要詢問她的病情都做不到。
李鳳蘭看出他的窘迫,連忙上前解圍:“醫生,我是患者的媽媽,我女兒她怎麼樣了?”
醫生將目光轉向李鳳蘭,語氣緩和了些:“肺部吸入了一些水,引發了吸入性肺炎,但搶救及時,目前生命體征穩定,沒有生命危險了。”
聽到這話,三人剛鬆了半口氣,醫生的下一句話卻又將他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患者意識尚未恢複,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我們認為這不完全是生理上的問題,更主要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和刺激,導致了嚴重的應激性休克,神經係統做出了某種‘關閉’的自我保護反應。”
李鳳蘭聽得心慌意亂,哆哆嗦嗦地問:“醫生,這……這是什麼意思啊?”
醫生斟酌了一下用詞,儘量委婉地解釋道:“意思是,她的身體機能正在恢複,但求生的意誌……或者說醒過來的意願,目前非常微弱。這種情況,是有可能長期昏迷下去的。”
長期昏迷?
李鳳蘭兩眼一黑,差點昏死過去,幸好旁邊的顧崢眼疾手快,一把牢牢扶住了她。
輪椅上的蘇武佝僂著背,臉上瞬間爬滿了深刻的皺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醫生見狀,又勸慰了兩句:“你們也彆太悲觀,至少患者現在已經脫離了最危險的階段,我們也會用最好的方案儘力促醒。剩下的……確實很大程度上要看她自己的意誌了。”
說罷,醫生便讓他們先去辦理住院和繳費手續,蘇武顫抖著手接過繳費單,聲音沙啞地對醫生道了聲謝,垂著頭,盯著那張薄薄的紙,仿佛有千斤重。
顧崢將李鳳蘭扶坐在長凳上,從蘇武手裡拿過了所有單據:“叔,你照顧阿姨,在這裡等著,我去交。”
蘇武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說:“唉,小顧,這怎麼行?不能讓你……”
可他話還沒說完,顧崢已然大步流星地朝著繳費處跑去,很快就不見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