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那劇烈的顫抖漸漸平息。
尹震北緩緩抬起頭,臉上所有的悲痛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死寂的冰冷,以及凝聚到實質的怨毒。
他站起身,動作恢複了慣常的沉穩,甚至比平時更加精確。
尹震北走到酒櫃前,取出一瓶烈酒,卻沒有倒入酒杯。
而是直接將瓶口湊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氣。
酒精的辛辣氣息似乎讓他更加清醒,那雙眼睛裡最後一點人性的溫度也徹底消失了。
現在,他隻剩下一個念頭——複仇。
尹震北調出兒子最後的活動軌跡,記錄上給出文朔生前最後幾天的行蹤。
他的手指在控製板上緩慢移動,最終停留在那個標注為“蘇曉”的檔案上。
這個年輕人,這個兒子生前標記的最後一個“藝術品”。
此刻成了他與逝去兒子之間唯一的連接點。
他點開蘇曉的詳細資料,目光在那張清秀的麵孔上停留良久。
照片上的年輕人有著修長的手指和敏銳的眼神,正是文朔最欣賞的類型。
資料顯示這是一個頗有天賦的小提琴手,聽到的旋律能自動轉化成指法。
這樣的天賦確實值得被“收藏”。
尹震北的指尖輕輕劃過屏幕上的照片,隨即開始連續下達指令:
“從鄰近區域緊急抽調精銳,三日內重建龍城回收隊框架。”
“新成員必須經過嚴格審查,優先選擇有實戰經驗的老人。”
“目標蘇曉,由尹文深親自看守,沒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觸。”
“對他的關押地點實行信息隔離,所有監控數據實時傳輸到我這裡。”
他停頓片刻,最後補充道:“等我到了龍城……親自處理。”
他要親手將這個導致兒子最終行動的目標“處理”掉。
用這種方式完成一種扭曲的告彆,並將其作為“特殊樣本”送回“搖籃”。
完成兒子未竟的“事業”,這或許是對文朔最好的祭奠。
尹震北決定立刻動身前往龍城。
——————
蘇曉蜷縮在拘留室冰冷的鐵床上,雙手緊緊環抱著膝蓋。
單調的白色牆壁將他與外界徹底隔絕,唯有牆角那個漆黑的攝像頭在無聲轉動。
紅色的指示燈像一隻永不閉合的眼睛,不知疲倦地吞噬著每一秒。
時間在恐懼中被無限拉長。
實際上剛剛過去半天,可感官的煎熬讓他仿佛已經在這裡度過了數個日夜。
偶爾會有穿著製服的人從門上的小窗瞥他一眼,但從未有人與他交談。
這種被完全隔絕的狀態比任何審訊都更令人崩潰。
他時而盯著天花板發呆,時而神經質地數著牆壁上的紋路。
每一次開門的聲音都會讓他驚跳起來。
最折磨人的是未知。
他不知道那些綁架他的人是誰,不知道救他的人又是誰。
更不知道此刻自己被關在這裡意味著什麼。
這種懸而未決的等待,讓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煎熬。
他隻能抱緊雙臂,在冰冷的鐵床上越縮越小。
仿佛這樣就能躲開那個正在一步步逼近的未知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