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瓏抿抿唇,隻得站起身,幫他掖了掖背角,熄了燈,轉身出了東廂房。
夜半,她怎麼也睡不著,擔心白瑾瑜。
她披上衣服,推開門,照著月光來到東廂,掌了燈,發現白瑾瑜的臉色從煞白變得通紅。
一摸額頭,燙手。
她慌神了。
她輕輕搖晃他:
“你醒醒,你燒得好燙啊,現在怎麼辦?我給你煎藥?還是去叫大夫?”
此時,洛瓏覺得自己好無能,離開白瑾瑜什麼都不會,出去叫大夫是個什麼程序也不會,難道去街邊的醫館拍門?
這些事,三年前是下人做,這三年白瑾瑜繼續做,她一點沒做過。
府上就他們倆。
洛瓏想了想,發熱都是擦身降溫,這點她是知道的。
幸好白瑾瑜燒了水,她弄來一盤溫水,將巾帕浸在水裡,將白瑾瑜的被子掀了,去解他的衣服。
他身上滾燙,薄薄的寢衣已經讓汗浸透了,像是木蘭花凋謝的味道。
洛瓏覺得這個時候自己還詩情畫意想木蘭花,人家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她現在覺得自己是百無一用是大小姐。
她將白瑾瑜的寢衣撩開,長褲褪下……
不免多看了幾眼。
心裡忍不住和裴玄鳳比較了一下,畢竟自己之前也隻見過裴玄鳳一個男人的身子。
然後趕緊拿著巾帕給他擦身。
白瑾瑜終於燒得開始說胡話了。
“娘……”
洛瓏手一抖。
白瑾瑜臉上平日的端方嚴正終於褪去,換上了憂傷脆弱的表情,柳眉輕蹙,杏目闔著,扇睫微微顫動掛著淚珠。
棱角分明的嘴唇現在燒得通紅,輕輕啟著,牙齒發出隱隱的光。
“娘,爹,妹妹,小弟……你們冷嗎?我好冷……”
淚水從他長長的睫毛下溢出,順著俊秀的臉頰流淌下來。
洛瓏害怕地哆嗦。
她自從刑場上下來,就沒有怕過任何東西,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好怕的,現如今她發現,自己怕白瑾瑜的家人。
確切地說怕他家人的鬼魂。
白瑾瑜從來沒有在她麵前表現過一絲對家人的懷念和悲傷,怕給她帶來心理負擔。
可是她知道,那是白瑾瑜心裡永遠過不去的一道坎。
“爹,我沒有輕薄世子妃,你相信我,我從不撒謊……”
洛瓏身子又一抖。
若不是看白瑾瑜身上滾燙顫抖,她真的會認為他是故意說給自己聽。
來審判自己對他們家做出的罪孽。
洛瓏輕輕歎了口氣,繼續拿起巾帕來,擦過白瑾瑜被汗浸濕的脖頸,胸膛,長腿。
他無疑是個俊美青年。
若不是為了藏匿自己,這三年恐怕有的是機會娶妻生子。
他是喜歡自己,還是用儘一生來報複自己,讓自己愛上他,又不讓自己得到他。
洛瓏心中五味雜陳。
她如今進宮報仇,白瑾瑜是不是也在報仇?
洛瓏俯下身,看著他俊美的容顏,壁壘分明的修長身子,她將臉頰靠在他炙熱的胸膛上,聽著他強勁的心跳。
洛瓏的眼淚從眼角溢出,滴落在滾燙的肌膚上,她輕聲問:
“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能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