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裡,雍城下了場鵝毛大雪。
整個莊子仿佛裹上了層厚厚的白棉被,一眼望去,白茫茫的天地。
趙知靜披了兩層兔毛披風,裹成了個球不說,手裡還攏著暖爐,就這樣還凍得不斷打噴嚏,一邊狠狠咒罵這鬼天氣,一邊吸著鼻子,聞著空氣裡的肉香味。
“春華,這肉還沒熟嗎?”趙知靜盯著鍋裡沸騰的肉片,眼神熾熱。
春花無奈地回道:“縣主,這牛肉是昨日凍死的,還是多燙一會兒吧,免得吃壞了肚子。”
趙知靜放下暖爐,伸出手打算親自燙肉:“不行,不行,再不吃,待會兒肉都老了!”
“主子您的手生了凍瘡,還是不要折騰了,奴婢幫您好嗎?”春華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家縣主伸出來的手,雙手腫得像發酵了的大饅頭,指縫都快撐不開了。
趙知靜飛快地拾起了一邊的筷子。
躲開了春華跟冬霜的遮擋,筷子準確無誤地夾住了一片牛肉。
事實證明,不要小看一個吃貨的決心。
趙知靜滿足地嚼著肉片,幸福得像春天的花兒一樣。
牛肉嫩滑,入口鮮香,寒冷的大雪天裡,撫慰了她冰涼的胃,吃完一口後,趙知靜感覺她整個身子從內到外都暖和起來了。
“牛嬤嬤太沒口福了,要是晚出發一天還能吃上一頓好的。”趙知靜滿足地狂炫。
冬霜符合道:“雪太大了,要不是咱們這邊屋子還沒建完,縣主早就安排牛嬤嬤手下住過來了,她們現在住的屋子太破了,都被大雪給壓塌了,還好沒傷到人。”
春華顧不得吃,趕緊又下了一盤牛肉,嘴裡歎氣道:“還好牛嬤嬤不在,她要是在的話,奴婢手都軟了,怕是都趕不上她吃飯的速度。”
趙知靜想到牛嬤嬤那大胃口,忍俊不禁道:“春華說得不錯。”
幾人賞雪吃鍋子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道沉重的鐘聲。
趙知靜愣了下:“咱們這附近還有座寺廟?”
春華看了一眼遠方道:“縣主您忘了?奉國寺就在附近呢。”
奉國寺?
趙知靜來精神了。
顧不上吃東西,放下筷子追問道:“就那什麼!那缺德太子出家的地方?”
“縣主,準確來說,太子是帶發修行,”春華將熟了的肉撈到趙知靜碗裡:“今日是寒冬祭,按照慣例,奉國寺今天會舉行盛大的法會,太子也會出席。”
趙知靜不喜歡雍城,禁閉時間都過了,也沒急著回去。
但是在莊子裡待久了也挺無聊,趙知靜問春華道:“寒冬祭,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咱們吃完東西,過去看看怎麼樣?不過聽禿驢念經就算了,奉國寺這麼有名,還有沒有彆的特彆的?”
春華想了想,道:“奉國寺的齋飯應該合縣主的胃口,另外,奉國寺後山種了一大片的梅林,景色應該不錯。”
齋飯加梅林。
聽起來很不錯啊。
奉國寺外,人流與馬車堵滿了整個棧道。
奉國寺平日裡並不向平民開放,隻有寒冬祭這一天才會麵向所有人,因此,即便天氣寒冷,通向奉國寺的路也被百姓們堵得水泄不通。
趙知靜坐著的馬車龜速行駛著,外間的吵鬨聲,還有沿路的叫賣聲吵得她頭疼:“這人也太多了吧,咱們還是回去吧?”
春華叫下人把馬車趕到一邊,對趙知靜道:“縣主,奴婢有個同鄉在奉國寺,奴婢叫人去知會他一聲,他有辦法讓咱們從後門進去。”
趙知靜猛點頭:“那趕緊的,就這速度,咱得排到明天早上!”
沒多久,趙知靜一行人悄摸摸進了奉國寺。
春華的同鄉是個小沙彌,今日事多,領她們進來後就離開了。
“縣主,法會在前麵,咱們過去吧。”春華看起來比較熟悉寺裡。
趙知靜正要答應,突然被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白色駿馬給攔住了,她頓時僵在了原地,絲毫不敢動,生怕這馬兒想不開給她來一蹄子。
聽說成年馬可以把人踹骨折。
但應該不致命。
趙知靜想早死,但不想半死不活。
這匹馬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皮毛油光水滑,體格健壯,馬鞍上還帶著翡翠玉佩。也不知這主人咋養的,這馬兒甚是高傲,瞧人的眼神裡都帶著鄙視。
“過來,希律律,馬兒你過來。”冬霜在另一邊慌忙引導著。
春華在一邊嚴陣以待,尋找機會救她主子。
趙知靜站久了腿有點麻木了。
無論春華跟冬霜怎麼使勁,這馬兒就是圍著趙知靜不走。
趙知靜煩了,望向馬兒的眼神很不善,手裡的暖爐往白馬甩過去,距離太近,趙知靜已經做好準備跟這馬乾一架了。
沒想到那白馬矯健地一躍,輕鬆地躲開了趙知靜的暖爐。
白馬再次踱到趙知靜身前。
‘噅兒噅兒’白馬噴了噴響鼻,嘲笑地看了眼趙知靜,又拿頭去拱對方,在趙知靜快要摔倒的時候又停下動作,等趙知靜站穩,這白馬又重複拱的動作。
這畜生一定是故意的,趙知靜發誓!
但這馬兒對春華跟冬霜就沒這麼好脾氣了。
上前來拉趙知靜的春華被白馬猛地一頂,要不是她動作快,恐怕得被踩成重傷不可。
“你們先彆過來!”趙知靜連忙叫住兩人。
這馬看起來高傲得很,不像是喜歡搭理陌生人的好馬。
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才讓著這馬動作這麼奇怪,趙知靜冷靜地思考著。
過了一會兒後。
趙知靜木著臉,把腰間的荷包都解下來,把包翻給這匹遲遲不願意離去的白馬看。
“看清楚了哈,地主家也沒餘糧啦!”
趙知靜十分惱怒。
這荷包裡的豆子用了好幾種香料炒製,鹹香有嚼勁,味道好得出奇,這一大包是她最滿意的口味,本來是用來嘴巴閒暇的時候嚼嚼的,結果給這畜生禍害乾淨了。
“好了,蠢東西,真的沒有了,趕緊回你主人那裡去!”趙知靜厲聲威脅道:“再不走,老娘要燉馬肉吃了啊!”
‘噅兒噅兒’
“靠,你這死馬!”
白馬當聽不見,一改方才目空一切的態度,諂媚地跟著趙知靜身邊。
“噅兒噅兒”
趙知靜跟這馬對峙了好久。
直到遠處一聲鷹啼,這白馬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趙知靜心累地坐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