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斜。
衛醫官騎著馬,頂著寒風進了左一百戶所。
哀求了無數次,黃編修終於給了他詳細的地址。
他能感覺到,黃編修對獸醫有一種偏見,似乎將許克生介紹給他認識,許克生就被他帶壞了。
衛醫官不由地苦笑。
老前輩是小人能帶壞的嗎?
小人是來請教,來學習,來做門下走狗的。
想到馬上就能見到許老前輩了,衛醫官激動地搓搓手。
昨天拿到地址,沒想到就在郊外,騎馬一個多時辰的路程。
想到即將見到老神醫,他興奮的一夜都沒睡踏實,在被窩裡翻來覆去。
最後惹惱了妻子,罵了他一頓,他才小睡了片刻。
迎麵走來了一個軍漢,衛醫官急忙叫住了他,
“大郎,請問許老先生住哪裡?”
“許……老先生?”軍漢搖搖頭,“俺們這裡沒這個人。”
“許醫家,獸醫。”
“哦,向東走,儘頭就是。”
軍漢看著衛醫官牽著馬走了,用力憋著笑,直到對方走遠了,他才轉臉哈哈大笑。
方百戶從後麵走過來,笑罵道:
“史大郎,你他娘的喝了猴子尿?”
史老大笑的直不起腰,指著衛醫官去的方向道:
“有個中年漢子,來找‘許老先生’。”
方百戶愣了一下,也跟著大笑起來。
~
衛醫官走到路的儘頭,
左手邊就是一個院子,打掃的一塵不染。
籬笆上掛了一個牌子,上麵寫著兩個大字:
【醫獸】
下麵繪製了牛、馬、豬、羊、雞、鴨、鵝、兔子的圖案,看樣子是用鐵條燙出來的。
隻是寥寥幾筆,就勾勒出的活靈活現。
鄉下人大多是文盲,不需要認識“醫獸”,看圖像就明白了。
這裡肯定是許老先生的家了。
“許老先生?”
“有人在嗎?”
“老先生?!”
他連叫幾聲,但是沒人回應。
堂屋的門關著,院子裡靜悄悄的。
沒有狗,也看不到一隻雞,隻有一棵掉光葉子的石榴樹。
衛醫官以為老先生出門了,將馬拴在路南的荒地,又回來等候。
他看著那塊牌子,搖頭晃腦地讚歎:
“一目了然,白丁村夫也能理解。晚生回去也掛一個同樣的。”
~
許克生從董小旗家回來了。
剛去送了一些新年禮物,算是提前拜了年。
董小旗為人憨厚,做事公道,許克生在這生活了兩個多月,承了他的不少人情。
許克生沒有走院門,而是直接抬腿撩過了籬笆,進了院子。
西側的耳房有些漏雨了,需要通知周三柱帶人來修葺。
在考中舉人之前,這裡還是他的根。
衛醫官以為他是許老先生的弟子或家人,當即拱手道:
“小郎君,在下太仆寺獸醫衛士方,來拜訪許老先生。”
許克生這才注意到,門外有人。
來人有些邋遢,臃腫的新棉服已經帶了汙漬。
許克生笑了,
“衛醫官,這裡隻有小許,沒有老許。”
衛醫官懵了,
“……”
他才想起來,黃編修從未說過許克生的年齡。
是自己以為醫術如此高明,必然是位經驗豐富的老人。
他咳嗽一聲,說明了來意,
“有位許先生給朝廷獻了一份醫案,黃編修給了在下這個地址。”
聽他提起黃子澄,許克生明白了,
“是治療肝膽濕熱的?”
“正是!”
“需要動刀子,將牛寶取出,之後縫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