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州就更不用說了,恨不得自己替白惜卿受罰。
慶隆帝冷冷掃過他們,終於寒聲開口:“皇後賜下教導嬤嬤,叫她好生學學《女戒》《女訓》吧,永安侯老夫人教媳不嚴,褫奪誥命,皇後懿旨申斥。”
還沒等秦九州鬆口氣,便聽慶隆帝繼續點名:“白守義教女不善,降職三級,罰俸三年,其妻褫奪誥命,此後不得入宮,其子女男不可參軍入仕,女不可入皇宮王府。”
白守義是白惜卿的父親,在秦九州的扶持下現任鴻臚寺少卿,連降三級後就成七品小官了,在京城這個一板磚能砸死一個三品官的地方,更不起眼了。
而白夫人是太子生母馮貴妃的妹妹,常進宮陪伴貴妃,膝下除白惜卿外還有兩女一子。
這回慶隆帝是沒重罰白惜卿,可這麼多人因為她而受牽連,丟儘臉麵,連引以為傲的身份都沒了,想也知白惜卿會被如何遷怒。
到底是做皇帝的,出手狠辣且正中要害。
秦九州收緊雙手,低下頭,眸光難辨。
一場早朝就這樣安靜地結束了。
太子匆匆去了後宮,而蕭景落後一步,看向秦九州的眼神極其陰鷙冰寒。
雖然今日丟權丟人,但試探出慶隆帝對秦九州仍存父子之情,也不算一無所獲……秦九州不能留了。
……
出宮後,秦九州坐在馬車上,漫無目的地出神,連馬車停下都未曾發覺。
追雨掀起簾子,想要遞藥,卻發現臉色正常,眼睛沒紅……沒發瘋?
他心裡稀奇,但見秦九州氣息陰沉,失魂落魄而陰雲密布,他還是有些擔心:“王爺,您……沒事吧?”
秦九州半邊臉隱在陰影裡,神色難辨,良久才聲音沙啞道:“你說,本王是不是錯了?”
“本王聽了惜卿的話,不再想要執掌政權,反而扶持太子,善待天下,可他們卻從未感恩。”
追雨欲言又止。
扶持太子還算是真,可善待天下從何說起?
秦九州也沒想要他回答,隻是繼續陳述心中不平:“本王厭惡一切虛偽,朝野上下皆麵目可憎,被稱讚淳樸善良的百姓也愚昧無知,蠢得透頂……可當初,本王壓下心中暴虐,放過了所有人,他們卻從未放過惜卿與本王。”
“百官諷罵指責,百姓人雲亦雲……他們怎配?”
追雨一時啞言,隻能拿著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著。
他知道因為幼時一些事,秦九州極度喜愛真實,厭惡虛假,百官……也罵得不冤,單純善良的站不到金鑾殿上。
但百姓不明內情,才會被帶得偏了風向。
秦九州有些偏激了。
追雨恍惚間,總覺得四年前那個暴虐無情的秦九州要回來了。
心跳如擂鼓間,氣氛陰冷至冰點。
“若天不公,便捅破了那天,若地不平,便踏平了這地!在你眼中誰人虛偽,便撕破他的假麵!”一道霸氣十足的奶音傳來。
追雨驚恐回頭。
溫軟正負手走來,定定注視著秦九州:“本座有一計——隻需等幾日,待本座調配好足量炸藥,便可陪你登上金鑾殿,炸平一切虛偽!”
秦九州眼底蔓延的紅意停滯一瞬。
“還有百姓?本座也有一計,可控製禁衛軍,擄走家家戶戶至親最虛偽之人,體弱者懸吊於城牆之上,強壯者派去邊疆,挑起鄰國開戰,屆時有人在戰場煎熬求生,有人在家中痛徹心扉,你所厭惡的天下即刻便成苦海!”
“……”
“……”
秦九州眼底的紅意徹底消失不見。
半晌後,他聲音沙啞地開口:“……天下人倒也沒那麼對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