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內,暖香如故。
秦風那隻懸在半空的腳,卻怎麼也落不下去。
他有些茫然地站在門口,看著殿內這幅景象,怎麼看怎麼覺得魔幻。
預想中,妻子溫婉的笑語,女兒軟糯的撒嬌,統統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工部尚書王平那張寫滿了“臣妾做不到”的苦瓜臉。
是太子秦恒那雙快得隻剩殘影的肉手,是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公主一個閉目神遊、一個掌托星辰的“修仙”場麵。
整個坤寧宮。
安靜得隻剩下算盤珠子清脆的撞擊聲。
以及蘇晚夏偶爾發出的、比禦書房朝會還要精準簡練的指令。
這哪還是帝王的溫柔鄉?
分明是大乾皇朝的第二處權力中樞,是帝國運轉不休的另一個引擎!
‘我特麼……’
秦風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把腳收了回來。
‘我是誰?我在哪?我不是來找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嗎?怎麼感覺像是誤入了國家科學院的戰略推演現場?’
‘朕的後宮,怎麼比前朝還卷!’
他正想悄無聲息地溜走,去養心殿喝杯“火燒雲”壓壓驚。
“父皇。”
一道稚嫩卻異常沉穩的聲音響起。
秦風身子一僵,隻見年僅六歲的太子秦恒,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的算盤。
他那張與秦風有七分相似的小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嚴肅。
“兒臣方才鬥膽,將父皇於南疆一戰中所耗費的軍資、靈石、丹藥,以及繳獲的妖族材料、不朽仙光等戰利品,做了一個初步的投入產出核算。”
秦恒從身旁一疊厚厚的玉簡中,抽出最上麵的一份,雙手奉上。
“剔除掉無法用寶鈔量化的‘軍魂’凝聚、‘皇朝威懾力’提升等隱性收益。單以物質論,此戰,我大乾淨收益為一千三百二十七億六千五百萬寶鈔,若將兩縷不朽仙光折算在內,收益將不可估量。”
“兒臣建議,可將其中三成收益,劃撥給皇家科學院,用於‘牧星者’殘軀的逆向解析項目。另兩成,用於撫恤陣亡將士家屬,以及擴建英靈殿……”
他一條條,一款款,說得頭頭是道,邏輯清晰,條理分明。
彙報完畢後,他依舊保持著嚴肅的表情,但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卻不自覺地瞟向了母後手邊那碟剛出爐的桂花糖糕,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動了一下。
秦風伸出手,接過那份比他臉還乾淨的玉簡。
他看著自己這個六歲的兒子,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心累!
前所未有的“心累”!
曾幾何時,他最大的夢想,就是當個混吃等死的鹹魚。
可現在,他的老婆比宰相還能乾,他的兒子比戶部尚書還會算賬,還有……一個神棍,一個科學家。
他目光瞥向另一邊,隻見小女兒秦星掌心托著的那縷星光,因為能量控製不穩而劇烈閃爍了一下,她發出一聲極輕的“呀”聲,小眉頭緊緊皺起,連忙鼓起腮幫子,才重新將那縷星光穩定下來。
這偌大的皇宮...
竟是找不到一處‘溫柔’。
“陛下,您回來了。”蘇晚夏的聲音將他從恍惚中拉回。
她揮手散去了光幕沙盤,款款走到秦風身邊,極自然地為他整理了一下略有褶皺的衣領,眼底帶著一絲心疼:“南疆一事,想必勞心費神了。”
秦風剛想順勢倒一倒苦水,享受一下皇後的溫柔。
蘇晚夏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正好,方才我與王尚書,將未來十年,皇朝馳道網絡覆蓋計劃的三套備選方案推演了出來,陛下可要過目?”
秦風:“……”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團柔軟的棉花給噎住了,不上不下,難受得緊。
就在這氣氛微妙到近乎凝固的時刻。
“陛下!!”
一道尖銳而又急促的呼喊聲,自殿外傳來。
王德這位平日裡最重儀態的東廠督公,此刻竟是發髻散亂,官帽都歪到了一邊。
“陛……陛下……大喜!”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玉符,高高舉過頭頂。
那玉符通體晶瑩,其上銘刻的空間符文正以一種極高的頻率震蕩著,發出“嗡嗡”的低鳴,表麵不斷泛起漣漪,仿佛隨時會融入虛空。
“皇家時空研究院急報……【跨界傳送門】的虛空道標已徹底穩固,能源儲備超出安全閾值一成二!隨時……可以開啟!”
話音落下的瞬間。
秦風臉上的那點“心累”與無奈。
幾乎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總是帶著幾分懶散的眸子,驟然亮起。
“傳朕旨意。”
“鳴鐘,朝會!”
當——!當——!當——!
九聲鐘鳴,穿雲裂石,響徹了整座紫禁城。
太和殿內,氣氛肅殺。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九龍禦座之上那道玄衣身影。
大殿中央。
懸浮著一尊由無數符文構成的巨大星盤。
那正是依據妖神碑文,由天星閣與皇家科學院聯手還原出的、此方世界的完整模型。
五個巨大的、被無儘風暴與虛空隔絕的大陸板塊,靜靜地懸浮著。
秦風的目光,掃過下方群臣,最終落在了那片標注著“西方”的未知大陸上。
“朕,窺見天外。”
“此方天地,非我等所見之全部,世界之外還有世界。”
“朕,欲興遠征之師,將大乾的龍旗,插遍諸天萬界每一寸土地!”
話音落下。
滿朝文武,先是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著,一股狂熱的浪潮,自武將那一方,轟然爆發!
“臣,蒙恬,請為先鋒!”
身著【將星】戰鎧的蒙恬第一個出列,單膝跪地。
甲胄與金磚碰撞,發出一聲鏗鏘之鳴,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戰意與渴望。
“末將願為陛下,為我大乾,開萬世之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