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聽我的。
就這樣,我的“小弟”越來越多,連隔壁村的都跑來認我當大哥。
我爹知道後,抽著煙笑罵:“四腳龍沒當成,倒成了孩子王!”
16歲那年,我初中畢業,中考成績一如既往地穩定——穩定地沒考上高中。
我爹叼著煙,瞅了瞅成績單,又瞅了瞅我,說道:“算了,你大姐在莞城,你跟她去打工吧。”
我們家四個孩子,我排老四,上麵三個姐姐
大姐張珊,比我大五歲,在莞城玩具廠打工。
二姐張瑤,高三,成績好得能把我襯成“家族之恥”。
三姐張雨,剛上高一,未來估計也是個大學生。
而我,張辰,光榮地成為了家裡第一個“社會人”。
坐上大巴車那天,我爹扒著車窗,拉著我的手,難得嚴肅地說了一句:“給老子混出個人樣來!”
我點點頭,心裡想著:“人樣?那不就是兩條腿走路嗎?這還不簡單?”
1998年,我跟著大姐踏上了莞城長安鎮的土地。
"謔!"大姐指著望不到頭的廠房區:"瞧見沒?泰美玩具廠,四萬多人!比咱們全鎮人都多!"
大姐在泰美玩具廠做質檢員,跟另一個女同事倆人輪班,一個上夜班,一個上早班,她倆在附近合租了一間不到十五平米的屋子,廚房是走廊上搭的煤爐。
98年的莞城,工廠就像永遠吃不飽的巨獸,每時每刻都在招工。
當晚大姐的同事上夜班,我就在出租屋睡下。
第二天一早,大姐拽著我直奔泰美廠招工處。我個子已經竄到一米七八,骨架寬,臉上還帶著點少年人的青澀,但往那一站,倒也不像未成年。
大姐堆著笑,跟招工的負責人遞了根“紅雙喜”:“領導,這是我阿弟,已經十八了,身份證還在辦,過幾天就寄過來。”
那負責人叼著煙,上下掃了我兩眼,吐了口煙圈:“行吧,反正都是擰螺絲,十八和十六沒區彆。”
就這樣,我光榮地成為了泰美玩具廠的一名工人。
工廠管飯管住,大姐臨走前塞給我十塊錢,叮囑道:“彆亂跑,下班直接回宿舍,打工人最喜歡賭錢,宿舍經常有人招賭,你不要學,彆跟那些爛賭鬼一樣!”
我點點頭。
我被分配到流水線,管工是個四十來歲的瘦高個,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他隨手一指旁邊一個埋頭乾活的老工:“阿強,帶帶他。”
阿強抬起頭,眼神疲憊得像熬了三個通宵,衝我點點頭:“過來。”
工作很簡單——組裝玩具。
具體來說,就是把塑料小人的胳膊、腿、腦袋,哢哢往身上懟,然後丟進傳送帶。
簡單,但極其乏味。
我乾了半小時,就開始思考人生。
“我爹讓我混出個人樣,就是讓我在這兒裝塑料腿?”
阿強看我走神,敲了敲桌子:“彆發呆,手快點兒,今天這條線要出五千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