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鐘小艾異常平靜的表情:“我就知道!鐘家不會不管我的!是不是爸想到了什麼辦法?我就說嘛,我再怎麼也是鐘家的女婿,他們怎麼可能...”
“亮平,”鐘小艾輕聲打斷他,從隨身包裡取出一份文件,“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
侯亮平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疑惑地接過文件,當看到封麵上“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時,他的手指開始顫抖。
“這是什麼意思?”他抬起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小艾,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這不是玩笑。”鐘小艾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簽字吧,亮平。這對我們都好。”
侯亮平猛地將協議書摔在桌上,情緒瞬間爆發:“對你都好?啊?鐘小艾!我為你,為鐘家做了多少?現在我就這麼點利用價值了,你們就要一腳把我踢開?你們還是人嗎!”
他越說越激動,開始在狹小的房間裡踱步,手指幾乎戳到鐘小艾的臉上:“我為鐘家衝鋒陷陣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離婚?我舉報趙家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離婚?現在看我失勢了,沒有利用價值了,就要把我像垃圾一樣扔掉?你們鐘家就是這樣對待女婿的?”
鐘小艾靜靜地站著,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隻是任由侯亮平發泄著積壓已久的怨氣。她的沉默反而更加激怒了侯亮平。
“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了?”侯亮平怒吼道,“是不是你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逼你的?啊?他就這麼看不起我侯亮平?覺得我配不上他們鐘家?”
就在這時,鐘小艾的手機響起提示音,她看了一眼,是孩子們的照片。這張照片仿佛一盆冷水,澆滅了她心中最後的一絲猶豫。
等侯亮平罵累了,喘著粗氣停下來時,鐘小艾才緩緩開口,聲音依然平靜:“罵完了嗎?現在可以冷靜下來聽我說了嗎?”
侯亮平冷哼一聲,彆過頭去。
鐘小艾走到他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亮平,你摸著良心說,如果我們不離婚,孩子們會怎麼樣?他們會失去鐘家這個背景,變成一個‘問題乾部’的孩子。在這個圈子裡,沒有背景的人會麵臨什麼,你比我更清楚。”
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諷刺:“還記得我們當年是怎麼嘲笑祁同偉的嗎?笑他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笑他娶了梁璐那個老女人。但現在呢?如果我們的孩子失去鐘家的庇護,他們未來的處境可能連祁同偉都不如!”
侯亮平的身體明顯震動了一下。他當然記得那些往事,當時他們還年輕,站在權力的高處,肆意嘲笑著那些艱難攀爬的人。
鐘小艾繼續道:“祁同偉至少還有寧方遠賞識,還有一搏的機會。而我們的孩子呢?如果他們失去鐘家這個背景,可能連搏的機會都沒有!你願意看到孩子們將來像那些底層公務員一樣,庸庸碌碌一輩子嗎?”
侯亮平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圈子的殘酷,沒有背景的人想要出頭有多難。
“我可以不要前途,可以不要一切,”鐘小艾的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但我不能不要孩子們的前途。作為母親,我必須為他們考慮。”
她拿起那份離婚協議,遞到侯亮平麵前:“簽字吧。孩子們會跟我,姓鐘。這是保住他們未來的唯一辦法。”
侯亮平顫抖著接過協議書,目光落在子女撫養權那一欄上:“連探視權都不給我?鐘小艾,你非要做得這麼絕嗎?”
“這是為了孩子們好。”鐘小艾彆過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徹底切割,對他們最安全。”
侯亮平呆呆地看著協議書,許久許久。最終,他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歎息,拿起筆,在簽名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破紙張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這一刻,侯亮平知道,他不僅失去了政治生命,也永遠地失去了家庭。
鐘小艾收起簽好的協議,輕聲說了句“保重”,便轉身離開,沒有回頭。
門關上的那一刻,侯亮平癱坐在地上,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而走出宿舍樓的鐘小艾,也淚流滿麵,但她知道,自己做出了一個母親必須做出的選擇。
在這個殘酷的權力遊戲中,沒有人能夠全身而退。而輸得最慘的,往往是那些看不清自己位置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