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宗城外,曠野之上。
近四萬黃巾軍如黃色蟻潮,戈矛如林、旌旗飛舞、呼聲震天。
而另一邊,漢軍早已觀得黃巾軍的動靜,在主帥盧植的命令下井然有序地披甲持矛,走出營寨,樓櫓被高高豎起,盧植在副將宗員的陪同下走上樓櫓。
獵獵的大風吹動著盧植赤紅的大氅,他麵容方正、神情冷峻,望著遠處的黃巾軍陣一言不發。
身旁的宗員微微踮腳眺望,眉頭緊皺,“盧公,賊首張角的大纛出來了,圍城一個多月,還是第一次見到張角大旗,而且此次黃巾幾乎戰兵儘出,看來是要做殊死一搏……”
盧植冷靜道:“外無援軍,久守必失的道理張角還是懂的,隻是已經遲了,整個廣宗被我們重重圍困,賊軍士氣低落,縱然有張角在,也不過困獸猶鬥而已。”
說話間,近萬北軍五校精銳以及萬餘郡國兵已經在震天動地的軍鼓聲中排好大陣,各式將旗也高高的豎起來,整個軍陣綿延數裡,刀槍如麥穗,閃爍著明燦燦的陽光,卻給人一種冷冽的感覺。
此時盧植微微一抬手,主帥大纛立時搖動,見此情況,各軍陣的旗幟紛紛舞動起來,巨大的歡呼聲響起。
兩萬漢軍或用刀劍擊盾,或用戈戟頓地,或騎在馬上勒住韁繩大聲呼喊:
“萬勝!萬勝!萬勝!”
聲音澎湃,氣勢衝霄。
車駕上,張梁見漢軍軍陣整齊、威勢雄重,臉色不由得難看起來,下意識瞥向兄長張角,卻見張角仍舊麵不改色,隻是張梁敏銳地發現了兄長抓著九節杖的手下意識地在用力,指節凸起。
“大兄……”張梁低聲想要說些什麼。
張角根本不作理會,隻是用微微沙啞卻儘可能大的聲音道:“發如韭,剪複生,頭如雞,割複鳴,吏不必可畏,小民從來不可輕!”
上百名膀大腰圓的黃巾力士當即大聲重複著他的話,無數黃巾士卒都向張角投去崇敬、狂熱的目光。
“天下大旱,民不聊生,百姓求一口糧而不可得,被逼得易子而食,析骨而炊,而世家高門卻笙歌迭奏、米肉生蟲!
世道何其不公!
今朝我太平黃天憤而舉義旗,非為誰人的富貴爵位、美食美酒,而是為了讓天下人不再受饑寒之苦,不再被貴人當作牲畜!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話音落下,數萬黃巾軍幾乎是嘶吼般將內心的痛苦和憤怒給發泄出來。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震天的聲音響遏行雲,讓漢軍那邊的呼喊聲不由得一滯。
咚咚咚——
渾厚雄闊的鼓聲響起,黃巾軍在各級伍長、隊率的指揮下緩步前進,他們沒經過多少訓練,行進時軍陣極易散亂,往往前行二十步就要停下重新整理隊形。
“進軍!”盧植中軍令旗揮下。
漢軍陣中戰鼓驟然敲響,赤紅的“礁石”穩步向前,他們的步伐沉重整齊,每一步都讓大地微微震顫,沙土輕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