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家都回來,車隊出發去崔家老宅。
房子是崔以安姐弟大學都畢業後重新蓋的,前年崔文海又重新修繕加蓋,如今雖是大家都回來的少了,但是屋子提前收拾過,依舊乾淨整潔明亮。
與大多數農村家庭不同,崔文海是個有文化的人,在教育上從不將就,所以崔以安姐弟四個,一直都有自己獨立的屋子。
老宅位於小鎮那片有異國風情的建築群裡,院子大的出奇,少說得有個三畝地的樣子,後院裡大部分都是果樹,主屋前還是遮天蔽日的葡萄架。
這似乎是新疆大部分村莊的樣子。
果實滿架,好幾個品種,白的、紫的、青的。
大家坐在涼蔭裡乘涼閒聊。
崔以安回了自己的臥室,還是與她最後一次回來時的樣子。
屋子雖然不大,但是東西齊全,崔文海是個全能,家裡的家具都是他自己做的。
崔以安喜歡看書,她的書架最大,連著書桌,牆角放著一個不是正常比例的畫架。
她依稀記得那是初中怠學不肯去學校,被爸爸打了之後,她好幾天沒有出臥室,在房間裡悶著畫畫。
那時候她還沒有自己的畫架,大多數時候都是要麼蹲在地上要麼鋪畫紙在桌子上,想到什麼畫什麼。
母親送她回學校,放學後她便看到了角落裡的畫架。
是父親做的,木漆還沒乾透。
邊框表麵光滑,一根木刺都沒有。
父女倆誰也沒說什麼。
崔以安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是瑪格麗特.米歇爾的《飄》,她高中時最喜歡的一本書。
她倚靠在床頭,熟悉的感覺襲來。
這一米五的彈簧床,是爺爺親手給她做的,隻有她的床,是帶彈簧海綿的,爺爺做了大半個月,彈簧是拆了家裡那老沙發,被一個個的小心起出來,到現在也沒變形。
房子都重新蓋過了,但是她的東西,都原樣安置在了屋子裡。
房間的地麵鋪了木地板,床下還有一塊羊毛地毯,一直延伸到書桌下。
這樣的純羊毛手工地毯,在市麵上買不到,需要牧場裡的工人花費一個整個夏季,兩三個人才織的出來那麼大的一塊。
崔以安愛生病,又愛光腳,崔文海總愛吼叫病從腳入,從小她的屋子裡也鋪著毛氈地毯,紅磚地,鋪一塊地毯,農村沒那光景,但是她的屋子裡有。
那塊地毯很醜,黑的白的棕的各色羊毛摻雜混合一些不曉得什麼料子機器織的,烏漆嘛黑,一點也不好看。
那是以前少數民族用來鋪在炕底的。
給她拿來踩,雖然醜,但家裡也隻是她一個人有。
時光舊了,記憶就顯得斑駁不清。
好像一切都變了,又好像一切都沒變。
原來她房間的屋頂有一塊脫落,那是一場大雨,馬蜂吃穿了屋頂,一個雨夜,土質屋頂掉落下來一大塊,剛好砸在她床角。
崔文海大半夜的,披了塊塑料布就上了屋頂,好不容易堵住了那馬蜂吃穿的洞,房子裡也不再漏水。
雨停後他又上去仔仔細細的填好。
但是屋子裡卻沒修,隻簡單的拿崔以安畫畫的大白紙糊了一遍,算是不難看。
現在還算足夠新的屋子,沒了過去生活的痕跡,但是東西卻一樣沒少。
連早年她在書架上摳出的洞都被填上重新刷了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