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切。
她一直覺得自己好孤單,但愛又好像都有跡可循。
她們姐弟幾人還小一些時,爺爺不愛帶其他孫孫出門,但是每次去鄉裡找老夥伴們下棋,都會帶她,到了地方老頭會專門去找那種四麵玻璃賣小吃的車子,給她買一塊肥皂糖,很大一塊,她能吃一下午。
等她什麼時候吃完,就是爺爺帶她回家的時間了。
迎著大片殷紅的夕陽,老舊的自行車上,一老一小,吱吱呀呀的晃悠著回家。
那時候她還小,爺爺用一根繩子,將她固定在腰上,她什麼也不用想,隻管一路睡回家。
爺爺很少在人前表達什麼。
崔以安不知道的是,在父親扇了她那一耳光後,他也挨了爺爺一巴掌。
崔家的規矩、她的毛筆字啟蒙,算盤啟蒙,都是崔家老爺子手把手的教她。
老爺子是村裡的會計,她還沒上小學就常跟在爺爺屁股後麵看賬本。
她愛看書,早早就認了字,出門少,但崔老頭有時去哪還是帶她,教她的禮數也齊全,見的最多的也都是村裡那些長輩們,於是過早便顯得沉穩,與同齡的孩子們格格不入。
初三的運動會,老師讓她寫大家參賽的號碼布,油彩是紅色的,不好上布,用畫畫的顏料水漬卻蔭出去許多,號碼變的不清晰。
於是祖孫倆隻得拿著筷子蘸油彩一點一點的描,愣是描了大半晚。
後來爺爺讓她先睡下,老頭自己則將號碼布攤了一地,晾乾了上麵的油彩,方便孫女帶去學校。
人不怕回憶,就怕沒得回憶。
不怕沒人對你好,就怕後知後覺,你想要的好,其實一直都在。
崔以安淚珠無聲,沒入鬢間。
崔家爺爺走的早,她最難那兩年老兩口陸續去世。
爺爺話少,脾氣也不怎麼好,愛一人坐在田地頭抽煙,愛一人坐在昏黃的門沿燈下喝酒,對她也從沒有什麼軟聲細語,隻會直截了當的做。
最後一次,就是她生了孩子後公司陷入債務危機,老人取了自己的養老金,悄悄塞給她。
後來離家,她沒能見到老人最後一麵。
那是她的遺憾,出走那頭兩年,與家中斷聯,知道爺爺去世的消息,已是老人走了半年之後。
她甚至沒來得及給爺爺還錢,老人就走了。
遺憾,好像是人一生裡總要經曆的事情。
大多數,也沒有彌補的機會。
一如,她以為的父母不愛她,隻是她以為。
她以為是她人生引路燈的李媽媽,走的那樣痛苦。
她以為還有機會孝敬爺爺,卻再也不可能。
人一生。
許多人,走進你的生命裡,又走出去。
你想多看一眼,但是老天爺不給機會。
那,便是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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