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苡清對於爺爺的事也不甚清楚,還是大概20年前,爺爺生了場大病,他的父親需要回國主持大局,他便被迫提前從父親那裡接了職位。
同父親一起回祖宅探望爺爺時聽他在病中總是念叨著什麼的人,後來也是家裡的五爺爺說起,才知爺爺有那樣一段過往。
他本不想說那些事,但是看大家都期盼著,便頓了頓嗓子娓娓道來:
“爺爺有一個自少時便喜歡的女孩子,她家祖上是做官的書香世家,清政府倒台後日子過的十分清貧,因兩家的交情好,太爺爺一直照顧著他們,她是那家的獨孫女,與爺爺兩人青梅竹馬。崔小姐與爺爺寫的洛神賦,最後落款的是爺爺和那位故人的名字。
他們一起長大,兩家請了先生將他們一同家塾教養,學的除了傳統文學還有那時正時興的科學、西方文學等等。
兩人練字、吃飯、讀書、日日在一起。
周管家算是陪爺爺最久的人了,他比爺爺小十歲,家裡落難就剩他自己,是爺爺從人牙子手裡買回去照顧著長大的,他對那些事記的更清楚些,我聽周管家說過,他們二人的字練的相似度外人幾乎無法分辨。
後來二人即將談婚論嫁時,戰爭日益激烈,太祖爺爺便決定舉家遷至海外,原本那位故人因為已經許給了爺爺,也是要跟隨同去,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未能如願。
國內太平些時,爺爺回國找她,但是他們失去林家庇佑不久,被惡霸從租界裡趕了出去,四下打聽得知她家搬遷離開了上海去往南京投親,爺爺便一邊做生意一邊找她,後來輾轉打聽了很久才找到她家的表親。
才知在爺爺走後的幾個月,遷家時躲避空襲流彈打傷了她,沒有及時得到醫治,病了一個多月後人走了。
舉家逃亡,一路顛沛流離,她的家人也陸續死在了南京,最後連人埋在哪裡都不知道。
你們倆戴的玉牌和崔小姐的玉鐲,是那時候爺爺準備提親的聘禮,爺爺為沐家立了個衣冠塚,設了祠堂年年祭拜,那鐲子還有一隻,在沐家的祠堂排位前。
以安聽到這裡忽的抬頭看著林苡清。
聽他繼續說道:“這些東西,爺爺珍藏了一輩子,或許......崔小姐有些像那位故人吧。
能像她一樣寫出與爺爺無二的字體,能解出爺爺寫了一輩子的洛神賦另外一種意義。
祖譜這麼多年從來都是爺爺自己抄寫,今年的確是個例外。”
“那是沒寫完的詞牌名……”
以安的聲音很小,林苡仁聽的不真切,轉頭看著她確認道,“你說什麼?”
她緩緩抬頭道:“你們的名,是拆了一半的詞牌名……”
以安說罷林苡清才明白了什麼,接著說道:“除了你,從來沒有人能看出來那是什麼,隻知道是與我們的名字有關的。
這麼多年,爺爺對著它抄寫了一遍又一遍,今天祠堂裡爺爺最後給你們孩子題的名,爺爺說的玉用來做名,是隻有你們有的。”
以安接著林苡清的話小聲的說道……“這我知道,玉是爺爺的字。現在家裡第四代,以卿為名。從父輩開始分彆是沐、苡、卿,是她的姓名。”
林苡仁瞬間感覺一切都清晰了起來,感慨的說道,“以前對它知之甚少,卻沒想到爺爺的一生存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這麼多年,總聽爺爺念洛神賦,卻不知其意,昨天見你做了另一重解才明白,爺爺說了一輩子自己。”
林苡清旁邊的林苡軒說道:“爺爺說的那些話隻有您聽的懂,您說的話恐怕也就隻爺爺明白。”
林苡仁看著一直出神的以安有些擔心,便同家人們招呼,“你們慢慢吃,我先帶她回去休息。”
以安他們走後,幾個弟弟妹妹也湊到了那大桌上,“大哥,四哥是從哪裡找來的這個仙女啊,真不是從古代穿越來的嗎?她會行那樣的大禮,寫毛筆字,懂古詩詞,真像古裝電視裡的人。”
林苡清坐正了身體,捏著手裡的水杯,若有所思。
他想起林苡仁母親那份調查報告,因為沒調查出什麼,大概是叔母不甘心,所以幾乎是詳儘到了她家祖上有沒有罪大惡極的人,可調查了一圈子下來,什麼把柄都沒被捏住,反而搞清楚了這家人的奮鬥史。
林苡清想到此不禁笑起,“你們四哥這個女朋友可是個學霸,學什麼會什麼。
崔姓在國內也算是個大姓,非要說淵源的話,崔氏在古時是上千年的世家,即便沒落了,也是有風骨在的。
她家祖上同我們曾太祖同一時期時也是大戶人家,她的爺爺奶奶也私塾教育長大的,隻是人各有命,境遇不同,他們沒有去國外,戰亂又讓家族失去了大半的人,僥幸活下來的也順應了時代,是無產階級。
雖然到她父母這輩是普通人,但是老輩的教養還是有的。這種家庭過年過節也是跪族譜行大禮家教也會很嚴格。
我們基本都不是在國內長大,成年後才回國,教養不同所以才不會那些,所以大家都不懂爺爺也很正常。”
“她就是很特彆啊,沒有幾個女生像她這樣的,一種事做的好是正常,可是以安姐姐是真的樣樣通啊!我那論文都改到我崩潰了都沒過,可她就給我指了幾處改出來教授就通過了,還問我是不是請教了生物工程的研究員,不然邏輯不會那麼通,更得不出那麼準確專業的實驗數據。我那專業你們都說冷門來著~”苡歌原本是不打算參與到大家的話題裡,可聽大哥說到說到學霸這事還是沒忍住。
沉默在一旁的林苡廉也忍不住開了腔,“其實,我也想知道她是究竟怎麼掌握那些的,她總讓我覺得自己學業不精,二十幾年的商業培養,我感覺還不如跟她聊幾句,就之前那場三亞的會議,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她一個人怎麼可以這麼完美的開完整場會。還有我那報表,全法文,她看兩眼就搞清楚問題了。”
林苡清讓弟弟的話說的笑了起來,但也是萬分認可,“她要是個男孩子,恐怕很早就有建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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