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枝倒也沒有不想帶著孩子們,瞧兩個孩子都想去,又問溫榆,“阿榆想去嗎?”
“我要回去學做手帕,上回連翹姑姑叮囑了我的。”
溫榆將碗筷放下,徑直往外走。
蟬衣皺眉,“二姑娘也太不懂事了些。”
“好了。”
高枝瞥了眼人,隨即朝兩個孩子笑了笑,“去換身衣裳,娘去讓他們套馬車。”
……
沈昔收到王府遞的帖子,忙更衣前往正廳,瞧見環繞在高枝身側的兩個孩子時,一時間有些恍惚。
“沈昔。”
高枝朝人笑了笑,牽著兩個娃娃過來,“這是我家孩子,大的叫溫言,小的是溫汀。”
沈昔便也猜到是如此,見兩孩子乖巧喚叔父,不禁打量起人。
小點的孩子生得和矮冬瓜似的,胖墩圓乎,粉雕玉琢的,討人喜歡。
大的這個較瘦弱,故而眉眼也頗為清晰深邃,雖年幼,卻看得出模樣日後會是個俊郎君。
沈昔沒由來的覺得這張臉麵熟。
不過怎麼看,和鄷徹都不像。
難道是和其母像……
可他何時同鄷徹那位外室見過。
名字也取得奇怪。
怎麼都占了溫……
沈昔瞳仁收縮了兩下,視線落在高枝臉上。
“怎麼了?”
高枝不解。
“沒…沒有。”
沈昔從懷裡取出兩個白玉童子墜,彎腰遞給兩個孩子,“你們好,第一次見,給你們的見麵禮。”
溫汀睜圓了眼睛。
沈昔一襲緋色繡團形紋飾官袍,配金帶,氣宇軒昂,卻又溫柔極了。
溫汀小腦瓜中當即掠過兩個字。
危險!
危險!!
危險啊!!!
這人生得不比父親差,性情還比父親要好,說起話來像是春風般叫人心窩子暖洋洋的,還大方得很。
溫汀顫顫巍巍接過那白玉童子墜。
眼神不敢從沈昔和高枝互動間挪開。
不行。
他可不能讓娘親被這位俊叔父給拐走了。
那他可就沒有娘親啦!嗚嗚嗚!
“還有這個。”
沈昔將另一個花鳥紋金鑲玉佩交給高枝,“聽說懷安王還有個女兒,這個送她。”
“你啊,心思比姑娘家都細膩。”
高枝替溫榆收下玉佩,回頭看了眼蟬衣,“還好今日我也備了回禮。”
沈昔也沒推辭,笑盈盈收下長槍,“你這禮可比我厚重多了。”
“哪裡比得上你送的。”
高枝朝人眨了下眼,“可把我嚇了一跳呢,那麼好的劍,怎麼不留著。”
“我更喜歡使槍。”
沈昔覆著長匣子,眸底浮現點點笑色,“你也送到了我心坎裡。”
“你喜歡就行,我這今夜能睡得著咯。”
高枝拍了下人的肩膀,“這些年,你不常在京城,時不時還給我送禮,我欠你的,遠遠比給你的多。”
沈昔早幾年外任防禦使,今年初才調任回來,外任期間去過不少地方,也寄回來不少禮給高枝。
這份兒時情誼,高枝銘刻於心。
“你多大了?”
沈昔摸了摸溫言的腦袋。
“過完年就九歲了。”
溫言揚起腦袋說。
“九歲……”
沈昔像是在算什麼,在高枝不解目光中,緩聲問:“開蒙了?”
“未曾。”
溫言攥著衣擺。
本該去年就開蒙,但整年他們都在逃亡,所以……
“想念書嗎?”
沈昔蹲下來,同溫言視線齊平,“聽說過濯棲書院嗎?”
濯棲書院是京城最有名的書院,收的學生僅限世家,高枝聽說那兒提供最好的教學。
“沈昔,你什麼意思?”她小心問。
鄷徹雖是懷安王,但書院有規定,隻收世家子弟,培養出的人才皆是朝廷肱骨之臣,便是皇室也無法入學。
“我和那兒的山長有交情。”
沈昔朝她笑了下,“若溫言有想法,我可以送他過去。”
溫言年幼,若送去遠些的書院,鄷徹和高枝都不放心,京城中最好的書院便是濯棲,若真能進入,溫言前途坦蕩無阻。
“我願意的!”
溫言聽說過濯棲書院,眸底生出片晶瑩向往之色。
“若真是如此,便太謝謝你了。”高枝攬著溫言,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
自歸京後,鄷徹沒陪幾個孩子用過飯,今日在都察院忙完肅清一事,就趕回了王府,惦記著陪幾個孩子還有…她用晚飯。
昨日高枝的表現,像是在生他的氣,但他也不知哪裡做錯了,今日回去再試探一番才能心安。
“王妃和兩位哥兒不在王府。”
得到下人回答,鄷徹是一愣,“他們出去了?”
溫榆得到父親歸家的消息,就歡騰地跑來,聽到父親又在找那女人,不高興地撇嘴說:“她帶著溫言和溫汀去找沈叔父了。”
“什麼沈叔父?”
鄷徹皺眉。
溫榆瞧著父親臉色有些發沉,眸底微動,“就是…步軍都指揮使…王妃說他很厲害,還要給他送禮物呢。”
鄷徹眸色越發淡了些。
溫榆看出這是父親心情不好的象征,小聲問:“父親也認識沈叔父嗎?王妃好像很喜歡他呢。”
“不得胡言。”
鄷徹打斷小丫頭的話。
溫榆打量著父親臉色,心裡暗暗叫好。
誰讓高家女隻想著往外麵跑,給旁人送禮。
就連她這半大的孩子都知道,婦人成了婚,就要安分守己的。
高家女不乖,自然要受罰。
……
高枝同沈昔談了一會兒書院的事,眼瞧著天色黑了,沈昔留她用晚飯,高枝本也有這個意思。
老友好不容易聚一回,但溫汀鬨得很,說是要去買碎絮齋的糕。
沈昔派人去買,小家夥還不讓,非說自己買的最好吃。
高枝拿他沒法,隻好同沈昔告彆,對方慣來是禮遇有加,親自送他們出來。
隻是府邸前的馬車已換了輛更寬敞的。
“王妃。”
蒼術迎上來,同沈昔打過招呼,將溫汀抱起來。
“父親來啦!”
溫汀急得撲騰著,沈昔聞言,下意識看向那輛馬車。
車簾被商陸揭開。
男子繡蟒玄錦袍襯得俊臉沾染冷色,那雙漆黑如墨般的瞳子抬起,眸底浸染墨汁好似要滴在高枝身上一般,叫她沒由來縮了下脖頸。
“阿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