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之上，黑水城的西南方向，靠近黑山的邊緣地帶，一片被朱紅圓圈重重標記的區域格外醒目——那正是兩頭犼獸藏身之處的範圍。
紅圈所覆蓋的區域，麵積約莫有一個半黑水城大小，不過對於擁有神識的靈族而言，這並不算是一個難以搜尋的目標，需要擔心的是在打草驚蛇之前先抓住這兩隻犼獸。
赤芍靜靜聽完川穹的完整彙報，微微頷首，目光如刀鋒般銳利，直直射向一旁的川穹：
“川穹將軍，你輕敵冒進，導致圍剿失利，不過事後處理得當，此番功過相抵，下不為例。”
“末將謹記！”
川穹額前那道猙獰的傷疤，因憤怒與自責而微微泛紅，他單膝跪地，聲音如同悶雷，鎧甲隨著他行禮的動作錚錚作響。
赤芍起身，火紅的披風在她身後翻湧如焰，似燃燒的烈火。她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傳令三軍休整一夜，明日拂曉，即刻出發！”
說罷，她才轉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霍禦：
“閣下明日可要隨我同往？若是留在城中，川穹將軍自會妥善安排招待。”
霍禦神色淡然，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那幅立體地圖上，似是在思索著什麼，聞言隻是簡簡單單地吐出兩個字：
“一起。”
赤芍似乎早有所料，乾脆利落地應道：
“好！”
……
第二日，天幕尚被濃稠的夜色緊緊裹挾，未及破曉，赤芍所率之軍便已在黑水城外悄然列陣完畢。
黑水城四麵環水，清晨時分，濃重的晨霧如輕紗般嫋嫋彌漫，將整座城池與外界隔絕開來。
千餘名赤甲戰士在黑水之畔列隊，身姿挺拔，紋絲不動，唯有他們黑甲之上流轉的黯淡靈光，在霧氣中若隱若現，閃爍著幽冷的光芒。
赤芍依舊踏著那隻身形巨大的蟾蜍妖獸，從彌漫的霧氣中緩緩現身。
她身著的赤紅戰甲，宛如燃燒的火焰，在晨霧中格外醒目。那戰甲上凝結著的細密晨露，轉瞬間便被她身上散發的熾熱氣息蒸發殆儘，化作嫋嫋白煙。
在她身側，混血榖龍也再次幻化成龍型，此刻正乖乖地充當著霍禦的坐騎，溫順得與它那猙獰的外表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伴隨赤芍抬手令下，大軍如洶湧的潮水般，向著西南方向奔騰而去。
她與霍禦並行在隊伍最前方，巨大的蟾蜍靈獸四肢每一次重重落下，都帶起大地的陣陣顫動。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赤芍突然開口，聲音在晨風中回蕩：
“閣下此前未曾親眼目睹過靈族的軍陣吧。”
霍禦微微側目，語氣平靜：
“願聞其詳。”
主動挑起話題的赤甲妖將依舊目視前方，火紅的長發在朝陽的映照下，如同燃燒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張揚而奪目。
“天族向來崇尚單兵作戰，靠族中最強大的幾位大妖庇護全族，但靈族不同。靈族全民皆尚武，即便單兵作戰能力不足者，亦能通過軍陣，在遠超自己實力的戰場上聯合抗敵。”
赤芍似是行軍無聊，極為耐心地娓娓道來，
“軍陣威力主要取決於陣法本身和統帥的將領，組成軍陣的兵卒實力影響微乎其微。靈族傳承至今，有數百種軍陣，最簡單的十人陣甚至不需要將領指揮。“
“但高階軍陣就不同了。高階軍陣不僅對兵卒之間的配合要求極高，對將領本身的要求更是苛刻至極。在靈族，大部分軍陣的陣法本身並非絕密，但能指揮高階軍陣的妖將卻如鳳毛麟角般稀缺。”
言罷，赤芍目光微凝，再度開口，介紹了自己所率的這支隊伍。
赤芍的軍隊名為赤羽軍，在靈族之間如雷貫耳，其所使用的《焚天烈羽陣》，位列靈界三十二高階軍陣第七，非火屬不可入陣，非心誌堅定者不能成軍。
這支赤羽軍，最初不過是赤芍的私軍，彼時僅有三百餘名士兵。
她便是憑借這三百兵卒南征北戰，在烽火硝煙中一路拚殺，在血與火中打出了赫赫戰功。最終憑借著這支鐵血之師，登上了妖將之位，威名遠揚。
待赤芍成為玄都副將之後，赤羽軍規模漸增，吸納了更多靈族精銳，但即便如此，至今正編依舊隻有一千三百六十名。
這並非大將軍吝嗇兵源，而是一千三百六十名，就是赤芍目前所能完美掌控的極限。
此次出征，赤芍帶了一千六百名將士，多出的二百四十名靈族都是後備之師。而在玄都大營，尚有兩支完整的後備赤羽軍嚴陣以待，隨時聽候調遣。
霍禦凝視著行進中的赤羽軍，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其實，從昨日川穹展示的圍剿畫麵中，他便已隱隱窺見了靈族軍陣的玄機——這看似神秘的戰法，本質上不過是一種另類的陣法。
隻不過，組成此陣的並非毫無生氣的死物，而是一個個靈族戰士。將領在其中擔任的就是陣眼的作用，唯有存在陣眼時，整座陣法才能發揮出遠超其本身的力量·。
與死物組成的陣法不同，由靈族構成的陣法不僅可以移動，更能根據戰場形勢，隨時變幻成更小的陣法，靈活應變。
而將領所承擔的，不僅僅是陣眼之責，更是軍陣的操控者，需如臂使指般精準地操控戰陣變化，或攻或守，或進或退，皆在一念之間。
而之所以使用軍陣，並非靈族單兵作戰能力不如同階的天族，而是因為一個非常簡單的原因——練兵。
對於全民尚武的靈族來說，此法既能最大程度地保留軍隊的有生力量，又能讓原本實力不足以踏足高階戰場的兵卒。
靈族的士兵就是通過參與到更高強度的戰鬥之中，在實戰中獲得遠超獨自修煉的感悟，以此迅速成長。
而且，若真到了山窮水儘、走投無路之時，即便軍陣潰散，單體作戰的將領本身亦有著不俗的實力，隨時可以棄尾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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