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的頂梁柱……塌了!
李三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宗主元嬰初期修為,六位長老皆是金丹中後期,乃是玄天宗能在這片地域立足的根本。他們……怎麼會同時隕落?是遭遇了無法想象的強敵,還是陷入了絕地陷阱?
完了!玄天宗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冰水,澆透全身。沒有了高階修士坐鎮,玄天宗就是一塊肥肉,周圍虎視眈眈的赤霄宗、血煞門,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滅門之禍,就在眼前!
跑!必須立刻跑!
李三幾乎是本能地跳了起來,動作快如閃電。他迅速抹去地麵陣法的痕跡,收起所有符籙,動作熟練得令人心疼。什麼宗門大義,什麼師徒情分,在滅頂之災麵前,都是狗屁!他李三修行一百多年,不是為了給誰陪葬的!找個荒山野嶺,憑借多年的積累,躲上幾十年,等風頭過去再說……
就在他收拾妥當,準備激發一張高價購來的“土遁符”直接遠遁千裡時,他那遠超同階修士的強大神識,捕捉到了從主峰方向傳來的、無數混亂交織的聲音。
有絕望的哭喊,有驚恐的尖叫,有絕望之下瘋狂的嘶吼,還有……一些弟子試圖衝進藏寶閣、經書樓搶奪資源引發的打鬥聲!
人間地獄,不過如此。
李三的腳步,頓住了。
他想起了一百多年前,那個雨夜,是當時還是外門執事的師父,將餓得奄奄一息、資質低劣的他帶回山門,給了他一個雜役的身份,一碗熱飯,一條修行路。師父資質也不高,終其一生止步練氣圓滿,坐化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過於“謹慎”的徒弟,拉著他的手,斷斷續續地說:“小三兒……宗門……好歹是個安身之所……以後……能護著點……就護著點……”
他也想起了幾個雖然談不上深交,但偶爾會找他換幾張符籙,見麵會點頭打招呼的普通弟子。張鐵那傻小子,前幾天還興衝衝地說攢夠了貢獻點,要去換一本煉體功法……
跑嗎?
當然要跑!留下來十死無生!他李三從不想做什麼英雄!
可是……就這麼像喪家之犬一樣逃了,眼睜睜看著師父掛念的宗門覆滅,看著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麵孔在屠刀下消散?
他握著土遁符的手,因為過於用力,指節有些發白。那符紙上的靈光微微閃爍,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激發。
石室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遠處隱約傳來的、象征末日來臨的混亂喧囂,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一百二十七年的謹慎,在這一刻,與心底一絲微弱卻無法徹底掐滅的羈絆,展開了殊死搏鬥。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手中那張能救他性命,卻也代表徹底拋棄過往的靈符。那張總是沒什麼表情的臉上,肌肉微微抽搐,最終,化作一抹極苦澀、極難看的笑容。
“媽的……”他低聲罵了一句,不知是在罵誰。
然後,他慢慢地,將那張價值不菲的土遁符,重新塞回了儲物袋最深處。
取而代之的,是三張靈氣盎然的金色符籙,悄然滑入他的掌心——上品金剛符,足以抵擋金丹初期修士全力一擊。
李三深吸一口氣,努力將那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按回胸腔。他推開石洞的遮掩,第一次,不是走向更深的隱蔽之處,而是邁步,走向那片已然沸騰的絕望漩渦。
腳步很沉,卻異常堅定。
“先看看……情況到底壞到了什麼地步。”他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服自己,“總不能……真讓師父在地下,罵我是不肖弟子吧?”
龜道人,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