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的凝血境!
若是陳北鬥、裘霸天這等武道高手在此,目睹此景,恐怕要武道之心不穩......這已不是“天才”二字可以形容,這根本是打破了常理認知!
若是卓勝、馬乙雄....這些頂尖天才知道,怕是更要羞憤欲絕,隻覺自他們些年苦苦修煉,簡直是修到了狗肚子裡去!
十三歲便凝血成功,已是驚世駭俗。
更可怕的是,譚虎還沒有觀摩、更未參悟過《真武樁》,竟是全憑自身意誌,強行引動天地靈能,悍然踏破關隘!
這已經不是什麼的天驕了。
這簡直是一頭掙脫了命運枷鎖、打破世俗常規的……怪物!
譚虎緩緩收拳,感受著體內如江河奔湧、熾熱如火的內力,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與通透感遍布全身。
他望著麵前奔騰不息的滄瀾江水,腦海中豁然開朗,浮現出大哥曾意味深長說過的話。
“原來如此…這就是大哥常說的…念頭通達,武道自精!”
昔日種種壓抑、隱忍、憤懣,連同方才複仇的快意與決絕,仿佛都化作了衝擊境界壁壘的滔天巨浪。
心無滯礙,力量便如洪流,自然衝破關隘!
一句大哥突破後的吟誦、他當時似懂非懂的詩句,此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心間,擁有了全新的意義:
“滄瀾江上潮信來…”
他低聲輕吟,目光掃過那吞噬了過往恩怨的洶湧江麵。
“…今日方知我是我!”
話音落下,譚虎眼中最後一絲迷茫與彷徨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清自身道路、篤定未來方向的銳利光芒。
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完全依賴大哥庇護的少年,而是真正掌握了力量,明確了自身武道意誌的....譚虎!
倘若這番心境變化讓大哥譚行知曉,他定會目瞪口呆,破口大罵:
“放屁!老子沒說過!你彆瞎悟!”
是,當初他剛從淬體一重蹦到三重時,確實跟弟弟吹噓過什麼“念頭通達,武道精進”的吹逼話。
但誰家“念頭通達”是直接跳過整個大境界,從淬體一路乾到凝血啊?!這他媽叫精進?這簡直是通天了好嗎!
然而譚行並不知曉……
此刻若有人來到這荒僻江灘,隻會看見他那年僅十三歲的弟弟獨立於獵獵江風之中,周身氣血轟鳴如熔爐沸騰,拳鋒之上赤炎繚繞,那副吊兒郎當,但又顧盼睥睨的姿態,活脫脫一頭剛剛覺醒、亟待噬人的惡虎!
就在這時,億萬裡之外,異域長城。
這座橫亙於人族邊境的鋼鐵壁壘,彙聚聯邦英傑,曆經無數烽火,每一塊牆磚都浸透了血與火的顏色。
在那象征著聯邦至高戰力的十二天王殿中,一座造型古樸、氣息蒼茫的王座之上。
“彩。”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王座中,一位身形消瘦的男子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似有日沉月升,星河幻滅。
他遙望某個遙遠的方向,緩緩吐出一字,隨即再次闔眼,仿佛從未醒來,唯有那聲輕讚在王座間悄然回蕩。
.....
而這一切,譚行都渾然不知。
他既不知道弟弟譚虎已親手了結譚順一家,更不知道那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竟已一躍突破至凝血境,真正踏上了超凡之路。
此刻的他,正和蔣門神一起,擠在嗡嗡行駛的靈晶地鐵裡,想著雲頂天宮趕去。
車廂裡人頭攢動,夾雜著各種氣息。
譚行一轉頭,就看見身旁的蔣門神渾身繃緊,一臉的不自在,他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對方,咧嘴笑道:
“咋了,門神?擱這兒渾身刺撓,沒坐過這平民玩意兒?”
蔣門神淡淡瞥了他一眼,沒做聲。
他確實沒坐過。
作為武道世家的單傳嫡子,他從小出入有專駕,行動有武者清場,何時需要擠在這種摩肩接踵的狹小空間裡?
倒不是他不食人間煙火,而是此刻,周身擠滿了毫無武道根基的普通人,他們脆弱、尋常,呼吸微弱。
蔣門神隻覺自己一身凝練的氣血稍稍外放,都可能傷及無辜。
他就像一頭誤入羊群的巨象,連落腳都得小心翼翼,怎能不拘謹?
譚行見蔣門神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樂得更歡了,故意往他那邊擠了擠,壓低聲音道:
“放鬆點,門神。你這渾身繃得跟塊鐵板似的,收斂點氣血,就當自己是個普通人。”
蔣門神聞言,深吸一口氣,嘗試著將周身流轉的氣血之力壓回體內,但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依舊顯得有些笨拙。
他悶聲道:“……吵。”
“嘿,這就嫌吵了?”
譚行環顧四周,看著車廂裡為生活奔波、熙熙攘攘的男女老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這才是真正的人間煙火,是這世上絕大多數人日複一日的生活。
門神,你想想,那些在長城上揮灑熱血,舍生忘死英雄,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為了讓這車廂裡的喧囂能夠一直響下去,讓這些為生計奔波的臉龐上,不必映照出異族的刀光嗎?”
話音未落,地鐵恰好駛入地下隧道,窗外驟然一黑,車廂頂燈跟著不穩定地閃爍了一下。
伴隨著輕微的失重感,列車開始減速進站。
人群在慣性作用下晃動,一位提著菜籃、身形瘦弱的大媽驚呼一聲“哎喲”,腳下不穩,直直朝著僵立原地的蔣門神倒了過來。
蔣門神瞳孔驟然收縮!武者本能遠超思維,體內凝練如汞的雄渾內氣幾乎不受控製地就要勃發護體...
若讓這氣血一震,毫無修為的普通人怕是當場就要筋骨受損!
千鈞一發之際!
旁邊的譚行動了!他看似隨意地一伸手,掌心輕輕按在蔣門神後心。
一股柔和卻帶著某種奇特韻律的力道瞬間透入,如春風化雨,精準無比地撫平了蔣門神體內那即將失控的氣血狂瀾。
同時,譚行另一隻手已經閃電般探出,穩穩托住了大媽的胳膊,臉上瞬間切換成熱情爽朗的鄰家少年笑容:
“阿姨,小心點,抓緊扶手,這車進站刹車是有點急。”
大媽驚魂未定,連聲道謝:“謝謝啊小夥子!人太多了,沒站穩……這破車是有點晃。”
蔣門神僵在原地,感受著背後那股轉瞬即逝、卻妙到毫巔的掌控力,再看著譚行那一氣嗬成、自然無比的應對,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驚異。
他這才深切體會到,譚行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已然到了何等精微的境界。
這種完全融入市井、能將實力收斂得如同尋常百姓的本事,是他這個在武道世家規矩框架下長大的繼承人,從未想象過的“修行”。
列車停穩,車門開啟,上下車的人流又是一陣湧動。
譚行趁機拉著還有些發愣的蔣門神往角落人少處挪了挪。
待車廂門重新關閉,列車再次啟動,譚行才鬆開手,斜眼看著身旁依舊有些沉默的同伴,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調:
“怎麼樣,門神,見識到了吧?這才叫‘入世’。咱們練武,可不是光關起門來打坐練氣就夠的。
心裡得能裝下這滾滾紅塵,手上才懂得什麼叫真正的分寸。”
蔣門神沉默著,目光再次掃過車廂裡形形色色的麵孔,這一次,他的眼神裡少了幾分不適,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思索。
他似乎……摸到了一點以前從未想過的東西。
而譚行,雖然嘴上依舊調侃著蔣門神,目光卻不自覺地投向了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幻影,思緒悄然飄遠。
‘小虎……那小子,一個人在家,應該……沒給我捅什麼大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