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市南區荒野,荒無人煙的翠林海深處,參天古木遮天蔽日,連正午的陽光都難以滲入分毫。
就在這片蠻荒之地的核心,一座古老的祭壇詭異地矗立著。
這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帶著一種腐朽檀香與血腥氣混合的怪味,吸上一口都讓人頭暈目眩。
四壁之上,密密麻麻覆蓋著一種暗紫色的苔蘚,它們如同擁有生命般微微蠕動,仿佛在吮吸著祭壇內的某種能量。
祭壇大廳的中央,一座高達五米的恐怖石像投下沉重的陰影,那是一隻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五眼三足蟾蜍!
它腹下的三隻巨足牢牢抓地,背上五隻豎立的眼睛完全由暗紅色的寶石鑲嵌而成,此刻正流轉著妖異的光芒,冰冷地俯視著下方,如同神明審視著螻蟻。
石像腳下,一名身著猩紅長袍、紋飾顯然更為繁複的邪異男子,正五體投地,無比虔誠地叩拜。
他口中吟誦的並非世間任何一種語言,而是充斥著扭曲、晦澀音節的咒文。
每一次叩首,每一次吟誦,都引得那蟾蜍石像上的紅寶石眼眸光芒大盛,仿佛與之呼應。
偌大的祭壇內,此刻已是水泄不通。
數百名同樣穿著紅袍的信徒密密麻麻地跪滿地麵,他們的眼神狂熱而空洞,動作整齊劃一,發出低沉如囈語般的讚頌。
這聲音彙聚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神不寧的詭異嗡鳴,不斷在密閉的空間內回蕩、疊加,讓整個祭壇都沉浸在一種邪異而狂熱的氛圍之中。
就在這時,雕像正前方插著的八支猩紅檀香,正幽幽燃燒。
突然間,“噗”的一聲輕響,其中四支香的火頭竟毫無征兆地同時熄滅,隻餘下四縷斷斷續續的青煙。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讓那名正五體投地、虔誠叩拜的邪異男子身形猛地一僵!
他口中吟誦的晦澀咒文戛然而止。
他緩緩地抬起頭,猩紅色的兜帽下,一雙寫淡漠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四支熄滅的檀香。
祭壇內那低沉狂熱的嗡鳴也像被無形的手掐斷,所有信徒的讚頌聲戛然而止。
“死了?”
邪異男子呢喃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讓空氣都冰冷了幾分。
他身後,一名身形魁梧如鐵塔的壯漢猛地直起身,臉上橫肉抖動,滿是難以置信:
“卓彆林他們的命香……居然全滅了?北疆市的行動失敗了?教首,讓屬下去一趟,必能將殘局收拾乾淨!”
說話的是彌撒教八大執事之一,凶名在外的“災厄之牙”劉魁。
“不。”
教首的聲音平淡卻不容置疑,帶著一種洞悉危機的冰冷:
“傳令,所有已吞服神血的執事及信徒,即刻撤離北原道,全部撤回總壇。”
“什麼?!”
劉魁急了,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滾圓:
“教首,我們耗費數年心血才滲透的數座城市,就這麼放棄了?
我們需要更多的信仰之力換取吾神賜福啊!此時撤退,前功儘棄!”
教首緩緩轉身,兜帽下的陰影仿佛能吞噬光線,無形威壓讓劉魁這等凶人也不由自主地低頭。
“因為……”
教首的聲音低沉,在寂靜祭壇內回響:
“聯邦十二天王之一的‘武法天王’,不日便將親臨北原道。”
短短一句話,如同驚雷炸響在劉魁耳畔。
他臉上的急躁瞬間被驚懼取代,甚至下意識後退半步,聲音帶上了顫意:
“武…武法天王?!屬下……遵命!”
他不敢再有半分質疑,深深躬身後,快步退出祭壇大廳。
身後讚頌聲再次響起,他身形一晃,化作扭曲黑霧,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翠林海的陰影中。
劉魁所化黑霧在翠林海中急速穿行,直至徹底遠離祭壇,才敢稍稍緩速,顯露出一張心有餘悸的臉。
“武法天王……那個殺神竟然要來北疆!”
他低聲咒罵,不敢有絲毫耽擱,急切地將教首的命令傳達給散布在各處城市的執事。
一時間,整個北原道暗流洶湧,鐵龍市、滄瀾市、鐵鉉市……彌撒教派無數潛伏的邪教徒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向著總壇方向集結。
……
與此同時,異域南州,月穀。
這裡與北疆的蠻荒蒼翠截然不同。
放眼望去,大地是一片死寂的銀白,仿佛鋪滿了冰冷骨灰。
扭曲怪石嶙峋矗立,形態詭異,如同在月光下痛苦掙紮的魂魄。
天空中永遠懸掛著一輪朦朧的、仿佛蒙著血絲的殘月,灑下的月光非但不能帶來光明,反而讓山穀更添幾分陰森詭譎。
此地,便是昔日威震南州的邪神“月之痕”的神國,而現在卻變成了一片廢墟。
這位執掌月光權柄的邪神恐怖無比。
全盛時期,凡月光所照之處,隻要祂心念一動,月光便能化作最陰毒的詛咒,侵染生靈神智,將其轉化為絕對忠誠的扭曲眷屬。
憑借此等權柄,祂曾一度讓大半個南州陷入永恒的月夜恐懼。
然而,三年前,祂竟妄圖將月光滲透到長城,終究引來人族至強者。
聯邦十二天王中的“永戰天王”親自降臨,攜王衛以無上偉力砸碎其核心祭壇,將其神格打碎,神國崩滅,最終形成這片生機斷絕、法則扭曲的月穀。
邪神雖隕,殘留邪力卻仍未完全消散。
山穀中,偶爾還能見到一些被月光徹底侵染、失去理智的“月傀”在漫無目的地遊蕩,它們皆是那場神戰中死去的生靈,被邪力侵蝕,終日徘徊於此。
此刻,月穀深處,一片相對完整的古老遺跡內。
一道類人身影盤坐遺跡中央,借頭頂裂隙投下的詭異月光,緩緩修複著身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傷痕上繚繞著爐火般的武道法則之力,不斷侵蝕他的血肉,正是“永戰天王”留下的氣息。
突然,他猛地噴出一口慘白液體,眼中恨意滔天。
“人類!你們該死!該死!”
低沉的咆哮在廢墟中回蕩,充滿了刻骨銘心的恨意與無力。這道盤坐的身影,正是月魔一族的王.....月薩爾。
月魔一族,並非天地自然孕育之族,乃是邪神“月之痕”以無上神力,萃取本源精華,融合自身月光權柄所創造出的嫡係眷族。
他們形貌類人,肌膚蒼白如月,天生便能汲取月光之力,瞳孔在運轉力量時會浮現出新月或滿月的印記。
他們世世代代侍奉月之痕,視其為創造者與唯一信仰,神國的光輝便是他們存在的全部意義。
三年前那場神戰,永戰天王不僅擊碎了他們的神,更幾乎將整個月魔一族屠戮殆儘!
曾經繁榮的族群,如今十不存一,也隻能像陰溝裡的老鼠,躲藏在這片象征著屈辱與毀滅的神國廢墟中,苟延殘喘。
他月薩爾,身為月魔之王,卻隻能眼睜睜看著族民凋零,信仰崩塌,甚至連自身都被仇敵的武道法則日夜煎熬,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噗!”
又是一口慘白的本源精血噴出,月薩爾的氣息萎靡了一分,但眼中的恨火卻燃燒得更加熾烈。
“王,您的傷……”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遺跡邊緣,是族中僅存的幾位長老之一,語氣充滿了憂慮。
“死不了!”月薩爾聲音沙啞,他猛地抬頭,目光穿透遺跡的阻隔,死死盯向天穹儘頭那座若隱若現、守護著人族疆域的巍峨長城,眼中儘是瘋狂的殺意:
“三年了!我族流淌的每一滴血,承受的每一份屈辱,都必須用人族的鮮血來償還!吾神隕落之仇,必要他們萬倍奉還!”
長老沉默片刻,艱澀道:“王,我族精銳儘失,幸存者皆帶著永戰天王留下的道傷,實力大減。
人族強者至今仍在定期掃蕩周邊……複仇,談何容易啊!”
“容易?”
月薩爾霍然轉頭,月白色的瞳孔中迸射出駭人的厲芒,周身殘存的月華轟然震蕩,引得整片遺跡都在微微顫抖:
“正是因為它難,才更必須去做!否則,我族永無出頭之日,隻能在這片廢墟中徹底腐朽!”
他強行撐起重傷之軀,胸口那道可怕的傷痕再次崩裂,慘白的血液浸透殘破的衣袍,但他卻渾不在意,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狂熱:
“永戰天王以為他能斬儘殺絕?可笑!月之痕的偉力,豈是凡人能夠徹底磨滅?
“月光不熄,神性永存!隻要得到吾神隕落時散落的權柄結晶——‘月之種’,我們就能重塑神格,喚醒吾神!”
月薩爾的聲音在廢墟中回蕩,帶著近乎瘋狂的偏執。
“屆時,我月魔一族,必將踏著人族的累累屍骨,重返榮耀之巔!”
“可是……王,”長老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恨:
“那‘月之種’,已經和那個該死的人類融為一體了!”
“本王知道!”
月薩爾眼中寒光大盛,周身月華一陣波動,顯示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正因如此,他才必須掌握在我們手中!帶本王去見他!現在!”
……
月穀地牢,深藏於遺跡最底層。
這裡死寂得連呼吸聲都顯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