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從出生時起,就會開始探索,世界很大,有太多太多的事物等著一個新生兒去探索。
所以,當人類學會開口說話時,他們就會開始詢問為什麼。
人類的曆史從起源開始,他們都在問為什麼。
這條由人類彙聚而成的曆史長河,到處都充滿了為什麼。
鳥兒為什麼會飛?
行星為什麼會轉?
海洋為什麼會潮起潮落?
在有人類的地方到處都是為什麼。
但顧影寒的為什麼很簡單,不是對宇宙終極秘密的探索,她隻是在向麵前的男人確認些什麼。
她要問的為什麼也與過去的不同。
過去的她,要問的無非隻是,為什麼要來救她?她這樣的人,不值得活下去。
自哀的人,總是渴望更強烈的愛。
不過,那時的男人似乎沒什麼耐心來照顧一個小姑娘的心理,他的回答很簡單粗暴。
“不為什麼,彆廢話,該走了。”
是啊,那個男人從來不會用嘴來解釋,他隻會用行動來證明。
那麼,現在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呢?
他會做出解釋嗎?
顧影寒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視著這個青年,目光中滿是希冀。
她很少會問餘年為什麼,除了那個雨夜,以及現在。
沒有人喜歡聽大道理,當你坐在教室裡,老師在講台上恨鐵不成鋼,除了告訴你學習就是人生出路以外,再無其他的捷徑,就算老師說的是事實,是真理,可這個時候誰會在乎呢?
講台上的大道理對於十七八歲的少年來說,還不如窗外的一隻小鳥來得有趣。
但偏偏有的時候,大道理卻最能安撫人心。
至少現在這個時候是這樣的。
因為顧影寒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而且她病了,她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好壞,什麼是愛恨,餘年的大道理在這種時候,也許比什麼都管用。
哪怕餘年開口說,殺掉顧語嫣是大勢所趨,是為了大局。
顧影寒都能勸說自己暫時放下仇恨,等到大局已定的時候,再跟餘年算這筆賬。
就像過去一樣,她會成為餘年的影子,不問南北東西。
不過餘年哪懂這些?
餘年低下頭,看著眼前這位半跪在地的十三席,目光深邃。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經曆這些了。
有人送了他一場預知夢,就在昨天。
在夢裡,他被顧影寒殺死了無數次,也許是被殘忍的分屍,也許是被眼前的少女掏出心臟,也許是被活生生做成人偶,死法多種多樣。
可沒有任何一次,顧語嫣是“活”了過來的。
他看見的隻有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如紙的顧語嫣。
但在夢中,顧影寒同樣問了他為什麼,他怎麼可能懂為什麼呢?
於是顧影寒問了他很多次為什麼,可他一次都沒答對。
所以他死了,死得很慘。
那麼現在呢?
褪去了夢境的虛幻,走向了與夢境不同的現實,他又該如何回答女孩的問題?
更何況,女孩的為什麼,總是那麼簡潔,連題目都模糊不清,這要彆人怎麼回答?
不過,其實對於之前的餘年來說,回答並不難,無非是死與不死。
對於餘年這樣的人來說,他就像是個風中飄絮,他沒有羈絆之所,也沒有太過留戀的東西。
活下去,也僅僅是活罷了。
就像他當初在月亮莊做出的選擇一樣,他的命,活與不活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
想要回家?
可他的家在哪呢?
李成的父母在李成死去後,也在一次車禍中雙雙離開人世。
回家也不過是他用來誆騙自己的執念罷了。
他的人生很簡單,能活就儘力活下去,如果不能活,其實也沒什麼遺憾。
但現在,他已經能夠回答了。
因為他的記憶可能已經追上他了。